第二章 有風漣漪褶皺起(1 / 2)
桃花元君最終還是悻悻然地打道回府了,臨走前還很囂張地撂下狠話決計不會善罷甘休。我青城一脈自然是不會怕了他的,按照倫理輩分,他實在該乖乖序齒有禮地拜一拜我阿爹,這次竟然趁他不在的空隙直闖我青城,傳言出去委實會墮了我門威名。
算來算去,歸根結底還是要將這些禍事攬到白塗頭上。這次,我是不能再心軟輕饒她了。
桃花元君在青城山的種種行徑乃至最後的狼狽荒逃謠言甚囂塵上之時,我早已跳進「虛波井」趕往了人間,那裡可還有另外一件棘手的禍事等著我大顯身手呢。
我好清靜的性子在整個青城山是出了名的,平時懶於走動,無事可做時就抱著各種酒壇子在我那棵粗壯月要肥的梧桐樹下喝個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醒著的時候也是睡眼惺忪朦朧無知,辨識能力極差。
上次因為疏忽差點燒了火德星君的火炎宮,後來若沒有水德星君相助,隻怕我會闖下更大的禍出來。至今,我還欠水德星君一個天大的人情呢。
所以這次無論如何我也要將那個叫「李伶」還是「劉伶」的凡人救出來,我可不想再平白無故地虧欠著別人,惦記在心裡麻煩,償還起來也麻煩。
人頭攢頭的青天衙門口喧囂熱鬧,我隨便幻了個普通農婦的模樣在人群中駐足觀看。待了小半個時辰,興許那個什麼「伶」的家人使了銀子,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就那麼毫發無損地給放了出來。
次日,我依舊到之前的那個酒肆中吃酒,他仍舊在最初我與他相遇的地方,桌上滿是空的滿的酒壇子。
「再喝。」他說。
「好。」我也不多話,提起一攤酒釀就灌了起來。
人間的酒不比我青城,烈性醇香,喝完頭疼欲裂。枉我吃了幾萬年的酒,每次喝到最後心裡還是發怵的。
「你……你……好像……」咕咚,他竟直直地醉倒在了地上。
好像什麼我未聽清,也未在意。隻要有酒喝,我就可以忘掉拋卻很多事情。
包括……老神帝十四億五千七百六十二萬歲的生辰。
酒醒時,他早已不知去向。我本能地扌莫扌莫袖裡的乾坤袋,幸好幸好,壽禮還在。
老神帝老當益壯,卻不知為何在兩萬年前突然將神帝之位讓了出來,穩穩當當地做起了太上皇。
新神帝我未曾謀過麵,他登基那日我正在承受六六三十六道天雷火的劫數,劫歷完我又休養了三年,再說這兩萬年裡四海升平,我們蛇族一脈自成一體,根本不需要向神族低頭俯首,我也沒有非見他不可的必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這天垠地荒裡誰做主我還真提不起半分心思去了解,我連我們青城山究竟依附著多少飛禽走獸都不太清楚,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去關心天下是誰的。
老神帝這次的壽宴甚是隆重氣派,什麼三清四帝、九曜星君、五鬥星君、九司三省、四海五山、仙子仙使,各類地仙散仙齊聚一堂,「淩雲宮」似乎好幾萬年都沒有這麼熱鬧過了,我自行尋了個僻靜的角落,聽著形形色色的仙人說著冠冕堂皇的官話,直覺睡蟲騷動。
「上仙似乎對這種宴會不感興趣?」這是他第一次同我說話,即使過了幾千年幾萬年甚至幾百萬年,這十幾個字如同鐫刻後留在我心裡的疤,那麼深那麼疼。
人生如隻如初見,有時候,真不如不見的好。見了,便要思念,那種如蟻食腐、沁骨入髓的折磨勁讓人欲罷不能,又痛徹心扉。
「何以見得?」我瞥了一眼,隻輕輕那麼一眼,倏然蜂蠆作於懷袖,目不轉睛癡癡地望著他。
「你將自己置身在外,又何曾正眼瞧過這些仙人名宿?」他不以為然地瀟灑說道。
「這……」我一時語結,也懶得同他爭辯,隨他如何想吧。
顧盼四周,熟稔的麵孔一個也覓不到,正左右不得時,忽地瞧見了水德星君魁梧的身軀正移來,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忙逃離開,三步擋在他麵前,說道:「星君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