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牛傳寶病急求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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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漸近,水庫裡魚到了捕撈時節。牛傳寶這年和村裡另三戶人家合夥承包了村裡水庫,必須要出力。可原本還算暖和的冬天,臨近節前,一場大雪胡亂灑下來,把這寒冬又翻了個勁道。

牛傳寶看著這一場雪不眠不休,好整以暇,毫不憂心,鍾聲敲到十點方起。晚上吃完飯,粗粗瞄一眼天氣預報,沒有好轉的跡象,仍就高枕無憂,看一會兒電視之後就人事不知。心裡還指望著天氣放晴,氣溫回升之時再行捕撈。

即使嚴寒入骨,水庫裡的魚仍然要捕,時間也不好拖延,因為村民都在等著把水庫裡的魚端上新年的餐桌。於是三家承包戶不時來到牛傳寶家中,催促他趕緊上工捕魚,牛傳寶總是推脫道,「不急不急,離過年還有幾天,晚捕的魚更新鮮好吃。」

一些村民迫不及待,一大早敲打牛傳寶臥室的窗玻璃,半開玩笑地嗔道,「太陽出來了,魚屁股都快曬紅了。」

如此日催夜催、千催萬促,牛傳寶眼看無法逃避,才怏怏然地跟著三個承包戶踱到壩頭,先開閘放水。水放了三天三夜,才慢慢見底。一時滄海桑田,露出灰汙的泥來,剩下的水被堵在壩頭,聚成了一股小水灘,魚活蹦亂跳,遠遠就能見到一尺多長,翻起金甲肚的大草魚,昭示著漁業豐收。

一些村民已經搶先過來撿河蚌、田螺、小魚蝦,作為年夜飯開胃小菜。而牛傳寶們就必須做好準備,把魚一條條捕上來。

捕魚沒有取巧的法子,除了拿幾個大網抄,就隻能靠徒手抓捕。其他幾戶的男人早就穿好保暖衣衫、雨褲連著一個個下水。牛傳寶心有畏葸,把手伸到水裡試了試水溫,冰冷刺骨,便打起退堂鼓,想著法推脫道:

「我今年身體不好,下不了水,我魚少拿幾斤,就不要下水了。」

這半年下來,牛傳寶日日無精打采,什麼事都不上心,家人雖有怨氣卻也不敢發泄,這會兒才算是受了製約。

「嘿,牛傳寶啊,人家五十歲的人都下去了,你還想不去啊,你做的什哩人喏。」

「我還沒喝口燒酒呢,這樣容易受寒。」

「想得美哦,我們三家人都這裡累著,你還想躲懶,滾下來。」

「我們都沒吃燒酒,就你嬌貴,三十幾歲的壯年人,還比不過我這個老頭子是麼。」

村裡人如往年一般,擠上壩頭圍觀,然後都跟著起哄,

「是話呢,大男子人都不下去,哪個下去哦。」

牛傳寶仍舊想推辭,可這時另一承包人,老獵戶牛德勝發話了,

「戳你娘,還像個男子人不,你要是承認自己是個娘子人,我們也不管了,但魚今年誰都別想捕,我們幾個也停手。」

這次牛傳寶架不住輿論壓力,「下水就下水,當我真得沒這本事是麼。」

直接脫光褲子,露出雪白的大腿,套上件雨褲,就下了水。站到水窪的中央,泥水沒住了牛傳寶的大腿,隻留出半截身子,和著其他數人一起一手一條地把魚接到岸上。

今年的魚獲豐收,捕撈的時間也就比往年長,牛傳寶就在水裡站了足足一整天,午飯亦不曾回家,隻能由羅梅送到壩頭,胡亂扒上兩口,喝兩口熱水,就接著下水,繼續捕撈。

羅梅勸告說,「這麼冷的天氣,要多穿點衣服,喝幾口酒暖一暖。」

牛傳寶有些意氣用事,「不要這麼麻煩,男子人怕什麼。」

水庫裡的魚都是江南常見的魚類,最大的螺螄青有小十斤重,大草魚也有好幾斤重,此外就是大花鰱、胖頭鱅、鯉魚、鯽魚,大的五六斤,小的半斤朝上,以及一些小雜魚,馬口、小白條、餐條之類的,偶爾還有些鯰魚、昂刺魚、七星魚,黑魚之類,甚至有一些甲魚、土龜的意外捕獲,讓幾個捕魚的人都笑得合不攏嘴,都說今年的水庫承包得不虧。

村民載魚的隊伍也已在水壩頭排列整齊,用獨輪車加或鐵製、或塑料的水桶,裝好小半桶井水,魚從灘頭裡涮乾淨就往裡裝,盡量保證魚的存活率,運魚的隊伍如長龍蜿蜒,浩浩盪盪,像抗戰時往前線運送物資一般。

魚被運到離水庫最近的牛德旺家的曬穀場,羅梅和村裡的會計早已經守候在此。魚卸下來之後,眾人就忙著稱稱,計數,將各類魚的份量點撥清楚,再逐一分到各家各戶。分魚將根據總重量除以各家人口,算出各家所得之數。今年正是豐收的年份,各種魚獲超過千斤,每位村民分到的魚是往年的兩倍,有七八斤之多。

一般來說,不容易養活的鰱鱅及草魚、鯉魚作為漁獲中的大頭,是固定分到各家各戶的,每戶人家往年按人口大約一人兩斤,各家各戶此時也就派人過來逐一認領簽字。

領到的魚部分作為河鮮立即上桌,剩下的則被拿來或醃製或風乾,其餘的做成黴魚,臘魚,熏魚之類長期食用。

另外的青魚之類則作為承包戶的個人所得,隻在漁戶中分配。隨著今年的豐收,四個承包戶不僅分到了上百斤的草魚、鯉魚,也有上百斤的雜魚,小的魚就各自炸成魚乾,或者醃製,大魚則被養起來送到集市上去賣。牛傳寶則把魚養在門口的池塘裡。

一些村民對魚需求較大的村民,也會向幾戶承包人購買,此時的魚價格普遍都在三四元錢一斤,牛傳寶趁此機會先賣掉了幾十斤魚,剩下的準備第二天拿到市場上去買了。

忙活了一整天,當日晚上,牛傳寶已全身虛脫,累得不成人形,讓羅梅簡單擦洗了泥垢,就鑽到床上去睡了。

第二天起來,牛傳寶就覺得兩腿發涼,膝蓋也有一陣電擊似的輕微疼痛,雖不劇烈,卻有如遊絲纏身,暗自叫苦,但魚還沒有賣完,就暫且不顧,騎著摩托到鄉裡集市賣魚。

賣魚時,放上一個水盆,把鮮魚往盆裡一倒,他也沒有四處叫賣的餘力。魚縱然新鮮,但這幾天附近的水庫也都上捕了,需求減弱,所以一天能賣出去的並不多。立了半晌,膝蓋筋骨的疼痛越發清楚,又趕上寒風呼嘯,卷過全身,越發覺得腿部僵成一塊枯木,行動亦有些困難,疑心自己患上寒症,未至正午便收拾魚獲物什,倉皇返家。

羅梅看到牛傳寶躁切回家,大惑不解,「怎麼魚沒賣掉多少,就回來啦。」

牛傳寶大聲疾呼,「病了,病了,不得了,腿廢了,還賣什哩魚。」

「出哩什哩事莫?」

「還不是為了這幾斤魚,捕魚的時候受了寒。」

卸下挑子,直接躺倒,被子一卷,也不睡,呆呆地回想這兩日的事。越想越斷定自己是下水庫寒氣入骨,隻是不知道得的是風濕骨病關節炎,還是一些更嚴重的疑難雜症。

自此之後,不碰涼水,不洗澡,連吃飯時也要裹上一床薄被,在火盆旁邊去吃飯。那輛舊摩托車也就此擱置,不敢再騎。

這剩下的魚隻能由羅梅扛著到周邊村裡叫賣,已經賣不出好價錢,每斤要都要少賣半塊一塊,仍就剩下二三十斤,隻能先醃漬再拌上辣椒粉做黴魚。

可牛傳寶幾日裡症狀不見減輕,越發覺得膝蓋有如蟲噬,懷疑自己惡疾纏身,再不治就要終身殘廢。

天色一好轉,牛傳寶開始四處求醫問診,不過小鄉鎮裡都是赤腳醫生,隻會開些消炎、祛寒去濕的藥,吃了幾次,無任何明顯效果,或者吊上幾瓶鹽水,也是無濟於事,更添憂心忡忡。

牛傳寶眼看不能再等,直撲縣人民醫院。聽外人風言風語,牛傳寶更懷疑自己是風濕性關節炎,便讓縣醫院做了各種風濕檢查,驗血驗尿,幾項檢查下來,並無大礙,醫生亦說,「你的病沒什麼大事,回去吃一些滋補的藥,養一養,不要再沾涼水受寒就好了。」

回家之後,羅梅過來勸解,「醫生的話總有道理,就是受了點風寒,等天熱了,養一養就好了,你本身就是疑心病重的人。」

牛傳寶不為所動,疑心病日重一日,他又是個惜命怕疼的人。以前別人找他做篾活,手指不小心被竹絲紮了一下,出了血,便立馬包上創可貼,兩天之內不再乾活等到痊愈再做事。早先,若是遇上個小感冒發燒也是必去各處診所打針吃藥,待病愈才肯乾活。

腿若是如此這般疼痛下去,後半生該如何度過,更不敢想象了,人言病急亂投醫,便尋一切法子把這腿治好。

又有人推薦說讓他去看中醫,牛傳寶依計行事,來到縣中醫院,找了一位經驗豐富的老中醫。這老中醫看了他的檢查報告,即斷定說,你不過是受了寒,傷了腎氣,不是什麼大病,注意溫補,忌口,不要下水,我開幾味藥,養一養就好了。

他半信半疑,拎著幾包中藥回了家,吃了幾天,症狀亦不見明顯減輕,又在心裡反復琢磨,最後和羅梅說,「說什麼老中醫,我看這就是個騙錢坑人的庸醫,縣裡的醫院全是吃冤枉的,我一定要到省城大醫院去看看,不然治不好,還被人謀財害命。」

羅梅百般勸解,不過微風過耳,隻能放他去省城。

牛傳寶大張旗鼓地踏上了前往省城的道路。先坐班車,去往地區和平市火車站,再坐火車來到省城,下了車,如同沙入恆河,水滴入海,茫然四顧,不知何往。望了望眼前圍成深井的高樓,零亂而無序的人流,越發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他壯起膽子找了個路人問路,路人告訴他也隻告訴他坐212路車,坐到華山西路站,就到了省人民醫院。

可坐公交車,他不敢,因為看不懂公交的指示牌。在車前猶豫了半天也沒敢上去,就有的士司機探出頭來問他,「要去哪裡,可以坐我的車。」

他捏起嗓子問,「要多少錢?」

「三十塊去不去,不能再少了。」

一聽要三十塊錢,又舍不得,太貴了。

「這已經是最便宜的價了,不走就算了。」

幾輛的士問下來,都是這個價錢。又來了輛摩的,摩的說隻要二十塊錢,不再猶豫,直接跨上車,把行李往一側甩,坐定。車子發動,一陣涼風掠耳,牛傳寶打了個寒噤。

摩的車在鬧市中七拐八彎,出了市中心,便如籠中鳥出了籠子,走上一條雙向單行道,可路越走越偏。牛傳寶又疑心起摩的車不懷好意,不是在坑錢就可能是搶劫敲詐的歹徒。

問,「你怎麼朝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走,不是要坑蒙拐騙吧。」

「我現在又沒拿你錢,看你也不是什哩有錢人,坑你做啥。這是近道,不走近道,二十塊錢我還不帶呢。」

可說是近道,也帶了足有半個小時,才到了省人民醫院。看到醫院頂上巨大的紅十字加藍色的標牌,赫然醒目,這才心安。摩的把他放在醫院前的一個十字路口,讓他自己過一道馬路。他不知道看紅綠燈,直愣愣地向前走,差點被呼嘯而過的一輛轎車刮到,那輛車司機立馬探出頭來,罵了句,「找死啊,眼睛不看路。」

他隻能退回來,在車流前瞅了半天,才找了個車流停止的間隙,跟著人流過了馬路,再四處掃了一眼,蹩進了醫院。

來到醫院大堂,佝僂著身子,有些畏畏縮縮,呆頭呆腦,這邊瞧了瞧,那邊望一望,不知該怎樣行事。直到走過來的一個護士問他,「請問,先生要乾嘛?」

牛傳寶又是咳了咳,捏著嗓子說自己要看病。

「那你應該先去那邊掛號。」

這才順著護士的意思,來到掛號窗口排隊。掛號的隊伍早已經排成一條長龍,等了好久,才來到窗口前。

「請問您想掛那個科室,有特意要找的專家嗎?」

「呃,就掛風吸病的那個科,」

「什麼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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