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懷風淚語思離愁（1 / 2）
「所以……你還想拿我去邀功請賞嗎？」李懷思收起劍，邁著輕緩的步子走到高仙芝近前，她的這一問竟讓高仙芝不知所措起來。
聖人的旨意有時就像一座山，他站在山前，似乎路隻有一條。
可當看見她凝神微笑的明眸皓齒，高仙芝猝然驚愕，那原本決絕的目標竟開始猶豫動搖。
可他還是全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他不想讓別人看透他，從十二年前那次生死一瞬後，他就再也學不會流露自己的感情。
「休要胡說，聖人口諭，讓我捉拿龍圖閣失竊案主謀賊人，今日我既然已經破獲主使，哪有不緝拿的道理。」
高仙芝抬刀指向李懷思，他的眼神裡盡是決絕，在雨水的濕潤下，又有些許扭曲。
可李懷思並沒有因為他的決絕而失望，而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她好像預料到這樣一個結果一樣，隻是又靠近了他兩步，她昂起頭看向高仙芝，兩人的眼眸如此靠近，就像多日前那昏沉的酒館裡，微醺的月色下，而此刻，寒冷的雨夜裡，兩人的體溫又是如此真實地溫暖。
「還記得三個月前，在西域，在合昌鎮外，我奄奄一息，你帶著安西軍火速馳援……那時我昏昏沉沉的，那會呀，還以為人生就到此為止了，」李懷思回訴著與高仙芝初次相遇時的一切，她的語調輕盈溫潤，如緩緩小溪細水長流，說著說著，已然是淚目瑩瑩，雨水沾濕她的發絲，雖難見淚，卻看得出泛紅的眼角。
「高仙芝，你還記得，你見到我時，那焦急忙慌的樣子嘛，嘿嘿，你那時候……笨拙地有些可愛……」
李懷思這綿長的訴說，也讓高仙芝陷入了那場回憶之中，他似乎回到了那飛沙揚塵的西域，那座合昌鎮外，艱難搜尋了數日，終於柳暗花明，找到了公主的身影。
「你還記得你見到我第一麵，和我說的話嗎？」
李懷思淚中帶笑，而高仙芝怎麼也想不到她還會問這樣的問題，相見的第一句話，聽起來好像有些紀念意義，可誰又會記得呢。
他愣住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可他卻看得見，李懷思那微微蹙起的眉頭，那委屈的雙眸。
「我……」
「你不記得了，我知道，」李懷思輕輕嗅了嗅鼻子，聲音越發哽咽，「但我記得……」
「那時候高仙芝……他說：安西副都護，高仙芝，救駕來遲，請殿下恕罪。」李懷思抬手，用指尖輕輕抹了抹眼角，分明的愛恨情緒從眸子裡淒然迸發，她的聲音越發喑啞，「高仙芝，我想問問你，今天我，來遲了嗎？」
隻一問。
高仙芝，淚水決堤而下。
高仙芝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那回憶中的沙漠裡，李懷思倒在他懷中的奄奄一息，今日他身陷險境再李懷思奮然出手相助，羞愧、自責與心疼的情緒讓他再難掩飾自己那可憐而脆弱的驕傲。
他控製不住自己鼻頭一酸，他止不住地抽泣。
那把刀毫無征兆地掉落在地麵上。
「對不起……對不起……」高仙芝一手緊緊抓著自己的麵頰，他盡力想要遮掩住自己脆弱的哭聲，可他不知道該如何遮掩，似乎這麼多年他才第一次到了這個地步。
「你哭什麼呀，你……」李懷思抽泣著綻出些許笑意，「我又沒有怪你。」
「我真的不想這樣……我真的不想……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懷思，」高仙芝痛苦著看向李懷思，她仍然溫柔地直視著他的眼神，純粹而真誠。
「皇命難違，但我更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這些情緒撕扯著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從來沒有背叛過國家，沒有背叛過聖人，可這條路怎麼走的這麼艱難。」
「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