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2 / 2)
重物落地聲自身後響起,她猛地回過頭,才發現身後的霧氣正緩慢地散開,露出了藏在霧後的情形——
這是間沒開燈的臥室,隻能借著窗外朦朧的月光稍稍看清室內那道纖細身影。
那是個年輕女子,背對著這邊,身子斜斜靠在小幾旁,脊背微彎,腳邊的地毯上歪倒著個青花瓷瓶。
蘇君欣聳聳鼻子,嗅到了些血腥味。
這個人受傷了?
她下意識想要走上前,卻很快發現自己這一次居然又是魂魄狀態,且還無法完全自由移動,甚至不能靠近那個女人。
嘗試了幾次都沒辦法,她隻好抱月匈立在原地,安靜等待後續。
那女人的身體輕輕打著顫,呼吸時促時慢,手臂撐住小幾艱難地坐下,緩緩撩起衣擺。
露出的白皙肌膚上,卻十分突兀地布滿一塊塊青色淤痕,有些看起來是舊傷,有些卻還是剛剛落下的。
蘇君欣瞬間便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女人被家暴了!
她咬咬牙,拳頭捏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女人檢查了遍自己的傷勢,將手掌覆蓋在了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上,掌心中緩緩溢出銀白色的光芒。
沒過太久,那些傷口便恢復了大半。
蘇君欣見狀微愣,心道:她居然是個治愈係異能者?
治愈係異能者在末世裡是算是比較特殊的存在,原因有二:第一,治愈係異能的殺傷力幾乎為零,且進階十分困難,所以他們的數量十分稀少,整個十年間,蘇君欣都隻聽說過一位成功進階的高級治愈係異能者;第二,異能者的體質都十分強悍,一般情況下根本用不著治愈係異能者去治療,而遇到更致命的傷,低階的治愈係異能者也無能為力。
總之,擁有治愈係異能的人最終隻會走向兩個極端:要麼成功進階,被大組織大基地奉為座上之賓,要麼隻能做一個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別的異能者。
但對於蘇君欣而言,這個身份卻意義重大
末世降臨初期,尚未覺醒的她被綁架到NEW WORLD組織,組織最大的BOSS宙斯看中她的容貌,想要將她據為己有。
蘇君欣誓死不從,宙斯一怒之下便將她帶到行刑台,讓她親眼目睹十幾個俘虜瞬間命喪黃泉的畫麵。
之後,因為忤逆宙斯之命,她被關進牢房,一日不肯屈服,便一日受鞭刑之苦。
直到第七天,蘇君欣奄奄一息時,牢房門被打開,一雙溫柔的手拂在了她的臉頰上,幫她擦去血汙。
背後皮開肉綻的傷口也在一股柔和的力量下漸漸愈合,燒灼的疼痛感終於消散。
彼時的蘇君欣正發著高燒,意識模糊不清,隻依稀記得那人幫自己換上了衣服,然後將自己秘密送上通往外界的車。
臨別前,她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向那人的方向。
那是個有些瘦弱的女人,她站在模糊的陰影中,大半張臉被紗巾遮去,隻露出一雙溫柔的雙眸,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是那個人,幫助自己脫離了苦海。
後來蘇君欣完全覺醒異能,伺機潛入NEW WORLD的目的也不僅僅是為了殺死宙斯,也是想要找到那個曾經對自己有過救命之恩的女人。
「唉——」
忽的一聲嘆息,將蘇君欣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女人頹然地坐在地毯上,脊背微彎,背影瘦削得令人心疼。
她低聲喃喃了幾句什麼,但蘇君欣距離她有些遠,看不見她的臉,也無法讀出唇語,便隻能安靜地站在原地。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女人撿起手機,看見來電顯示的備注名後微怔。
蘇君欣凝神去看,見上麵寫著「爸爸」二字。
是她父親打來的?
女人遲疑片刻,接通了電話。
裡頭很快傳來一道粗噶的聲音,有些吵,「閨女,這個月的生活費怎麼還沒打來啊?」
女人的聲音輕輕的,「這兩天有些忙,沒」
對麵人卻打斷了她的話,「哎喲,你天天在那邊吃香的喝辣的,過著你的頭領太太日子,忙什麼忙啊!你爸我費盡苦心把你送進去伺候頭領,你可不能當白眼狼啊!不說多了,你弟弟昨天看中了把新槍,要兩萬晶核,你今天打到他賬上就行!」
女人張了張嘴,還要說些什麼,電話卻被掛斷。
她愣愣地看著顯示通話結束的界麵,半晌後,一滴滾燙的淚從眼眶中滑落,砸在熄滅了的屏幕上。
蘇君欣緊緊蹙起眉。
不知為何,看著麵前這個女人時,她的心也跟著一陣一陣地發緊。
女人還如此年輕,便被重男輕女的父親賣給有權有勢的上位者,表麵上過得風光,實際卻每天遭受暴力毆打,甚至還要被原生家庭吸血
沒等她再細想,臥室外便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正在啜泣的女人慌忙抹去眼淚,強撐著身子站起,在床沿坐下。
蘇君欣也將注意力轉過去,很快便見臥室的房門被推開,一雙掛著雨滴的黑色軍靴停在門口。
男人的身材十分高大,麵容被帽簷下的陰影擋住,隻露出個方型的下巴,和一雙抿得極緊的薄唇。
女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頭,身子輕輕發著抖。
男人踏進屋內,走到她麵前,低著頭睨她,伸出一隻手扣住她的下巴,用力將她的臉抬起,逼迫她和自己對視。
「是你把她放走的?」
這聲音響起的瞬間,蘇君欣整個人如遭雷擊,雙眸中閃過震驚,隨即便升起滔天的怒火。
「宙斯,」女人顫抖的聲音將她心中所想的名字念了出來,「你能掌控一切,但掌控不了那個女孩。」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她臉上,女人被扇得歪倒在床上,發絲也淩亂地散開。
男人輕蔑地笑了聲,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不教訓教訓你,你還真是容易忘記自己的身份。」
「刺啦——」
衣料被撕開,輕飄飄地落在地毯上,沒過太久,粗喘聲和床架晃動發出的咯吱聲便混合在一起傳入耳中。
蘇君欣卻仿佛聽不見這些聲音一般,視線直勾勾盯住女人的臉。
女人的下唇被咬得滲出血絲,睜著空洞的雙眼盯住天花板,眼角淌下屈辱的淚水。
這張臉,分明就是薑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