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平行世界一（1 / 2）
公元2367年,克羅薩一個平常的春日，奈特家族的內部蟲員都安靜地守在家族的基地裡。
維利斯抱著才一歲的雄子傑拉爾，表情鎮定,但是長長眼睫半垂在眼瞼上，微微顫抖的弧度能看出他不平靜的內心。
自三年前，冷凍基因項目徹底完善後，家族就在討論，先祖的雄子洛什安什麼時候打開冷凍艙。
最終在確保一切都萬無一失時,維利斯選擇了克羅薩最溫暖的春季。
三個月大的蟲崽安靜地躺在冰冷的艙內,這兩百年間奈特家族歷經兩任家主，直至五十年前，基因不融疾病被徹底解決,才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維利斯的雄崽出世時也患上了基因症,兩隻雄子的病症一模一樣，在傑拉爾痊愈一個月裡,維利斯和雄主就拍板了，雄子洛什安於今天重回家族。
醫學界的泰鬥薩菲爾與當年組織這項基因項目家族的當代院士,此刻都在實驗室裡了，事關a級雄子，他們自確定項目時間後就進入了奈特家族,確保該項目能安全完成。
星際除了當年參與該項目的家族外，大部分蟲都認為，顧辭的幼子已經夭折。
懷裡的雄子因為雌父抱得太緊,不舒服地哼唧兩聲，紫黑色的眼睛委屈地看著雌父。
維利斯如夢初醒一般，低頭輕輕拍了拍蟲崽。
安特爾攬著雌君無聲安慰。
維利斯表情有些僵硬，隨著漫長時間過去,忍不住開始焦慮和後悔，「雄主，我們是不是太急躁了，若是……」
他不敢說出那個後果，但是臉上看不見一絲血色。
安特爾低聲安慰他，「維利斯，萊奧多是當今白族最有權威的蟲，他對冷凍項目絕對是星際上最有把握的蟲，他已經一百三十歲了，再拖延下去，就隻能讓下一輩的蟲做這個實驗了，那麼成功的概率隻會更低。」
維利斯眼眶微紅，神情黯然。
他從四十歲起接替雌父的位置，而從成年起，雌父確認他是下一任的繼承者後，便要求他學會關於冷凍實驗的基本知識。這個蟲崽他每周都有固定時間勘測他的體征，這種情況已經維持了二十多年。
而他的心態早已從當初的憐憫變成疼惜，可以說，在自己心中，他甚至比傑拉爾還重要。
如果……
他不敢再多想，將頭靠在雄主的肩上，看著懷裡的蟲崽無聲落淚。
從清晨到深夜，薩菲爾的助理進進出出，神情越發緊繃，看得維利斯兩夫夫心漸漸沉重，臉色蒼白。
他們不敢上前詢問，生怕打擾了進程，隻能安靜地坐在幽寂長廊，渾身冰冷。
傑拉爾感受到了雄父壓抑的信息素，難受得悶悶哭了出來，他比一般的蟲崽要瘦弱很多，也比一般蟲崽更需要雄父的信息素安撫，平時都是仔細嗬護著，今天一天都在這枯燥的走廊，忍到深夜已經是極限了。
結果本就困倦的他不僅沒有受到安撫，還被壓製得難受，當即哭得臉色都有些發
青了，哭聲微弱。
安特爾回神，接過蟲崽釋放溫和的信息素將之包裹，站起身來回走動安撫，手法熟練。
維利斯輕聲道，「你先帶傑拉爾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著。」傑拉爾離不開他們兩個，這一年為了蟲崽他們忙得不可開交。
因為蟲崽不得過多接觸外界，他們隻能輪流帶孩子。
恰巧此時，實驗室沉重的精門終於緩緩向兩邊拉開，頭發有些花白的薩菲爾抱著蟲崽慢慢走出來，神色不同於以往的肅穆板正，是少有的平和慈愛。
看到這一幕，維利斯心裡一鬆，整隻蟲也軟了下來，差點摔身後的長椅傷。
安特爾扶住了雌君，神情也有些激動地看過去，身後的萊奧多走了出來，神情亦是難以抑製的激動，「閣下，維利斯議長，成功了。」
維利斯抱著雄主閉上眼睛，終於抑製不住痛哭出聲。
薩菲爾等他們兩隻蟲都平復了情緒後，才將還在沉睡的蟲崽遞過去，維利斯抱著裹在軟布裡的小蟲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心中酸軟發澀，誠懇道謝：「多謝您，」吸了吸鼻子，再看滿臉疲憊的奧萊克，「謝謝伯父。」
奧萊克擺擺手，仔細交待了一通，「雄子還是很脆弱，現在用藥無法使用普通劑量，他的基因症還無法完全痊愈，這兩年內絕對要仔細看顧。」
維利斯夫夫一臉凝重，點了點頭。
此次參與的全部蟲員都簽了保密協議後，深夜，透過玻璃看著睡在育嬰艙裡的兩隻蟲崽，維利斯內心柔軟，還是無法平息情緒。
不止是他，安特爾也站在他身邊，有些感嘆。
「他還這麼小，」維利斯輕聲道，「已經三個月了，卻隻比傑拉爾出世時大一些，安特爾，我抱著他時手都在抖，根本不敢用力。」
安特爾攬著雌君的肩低笑，「會好的，維利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維利斯扭頭看雄主，兩個對視一眼，笑意都在眼中化開。
但是之後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無他，因為兩隻蟲崽都是徹頭徹尾的霸王性格。在那一年裡，洛什安躺在醫療艙中，就算不能動彈，天生的嬌縱性子也能看得出來。
他似乎知道大家都會慣著他，行事很是無所忌憚，並且還無師自通學會了看蟲下菜碟。
砸奶瓶，生氣就撞牆，不達目的就哭得喘不上氣，且無數次試圖越獄——還成功了三次，第一次得知蟲崽不見的維利斯簡直崩潰得魂飛魄散，最後在特製簡化實驗室的床底找到睡熟了的蟲崽時，他終於忍不住劈啪給了蟲崽屁股兩巴掌。
蟲崽不復此前的瘦弱，終於長了點肉，此刻被打醒，張著嘴還沒哭出聲來，眼淚就嘩嘩流了。
這是他第一次挨揍，但是小蟲崽不僅淘氣，還特會看眼色，發現打自己的是平時最疼自己的伯伯，而且還在哭時，居然慢慢閉上了嘴，默默伸手給他擦眼淚，黑亮的眼睛委委屈屈看著他。
維利斯瞬間後悔自己下重手了。
安特爾也有些埋怨地看了雌君一眼，一向脾氣暴躁的他對兩個蟲崽向來都舍不得說重話的，更何況是更加脆弱的洛什安。
他接過蟲崽輕聲問，「寶寶，為什麼要跑出去，大家找不到你，都擔心壞了。」
他知道這小家夥很聰明，一歲半已經能說些簡單的詞匯了。
洛什安吸了吸鼻子，仰頭眼巴巴看著他，又看向一旁的維利斯，小聲說，「想，伯伯不見。」
維利斯瞬間淚奔，覺得是他們忽略了蟲崽。
他重新抱回小家夥，洛什安在他臉上親了親，小聲說，「疼。」
他窩在伯伯懷裡，下巴趴在肩上，一副軟軟的可憐樣。
安特爾覺得有些不對勁，細看了一眼，發現這家夥好像在偷笑，似乎在慶幸他逃過一劫，但是演技實在太透明，隻唬住了愛崽心切，陷入自責了的雌君。
哦，還有剛剛的自己。
「……」
他欲言又止，最後默默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洛什安發現自己隻親了一個，於是撲騰著往安特爾方向，安特爾接過他，臉上就被軟軟地親了一口，他瞬間釋懷。
這麼小的蟲崽，怎麼可能會騙蟲呢，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該結論在第二天蟲崽故技重施時打破，哪怕加強了防固，蟲崽還是再一次跑掉了。
從監控裡看著熟練扯掉內部已經壞了的零件，跑出來後還有模有樣將零件給按回去的蟲崽，維利斯閉了閉眼，說，「安特爾，我們家有兩隻混世魔王了。」
因為傑拉爾亦是如出一轍的嬌縱。
安特爾扌莫了扌莫鼻子，無言以對。這件事似乎激發了蟲崽的惡劣基因，此後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洛什安兩歲時，終於得以「出獄」，不用每天都待在那個像籠子一樣的醫療艙裡了。
他也見到了平時不常見的傑拉爾哥哥，管家看他們玩得愉快，就囑咐了兩句傑拉爾要照顧好弟弟，將他們交給了侍者看管。
半個小時後，傑拉爾的哭聲響徹雲霄。
洛什安在他的肉臉上咬了個血洞。
維利斯盡量心平氣和地詢問兩隻蟲的打架原因，傑拉爾響亮的哭聲一頓，紅腫的眼睛偷偷瞄了雌父一眼，不敢吭聲。
洛什安看著伯伯漆黑的臉也不敢說話，兩隻蟲崽不約而同想念起去了伊裡斯的安特爾了。
如果安特爾伯伯/雄父在就好了。他們對視一眼，竟然瞬間默契地達成協議，不舉報對方。
兩隻蟲崽都是不可一世的性子，待一塊三天一吵五天一架是常態，雖然是幼崽狀態，但是兩個都是珍貴的雄子，府上的蟲都為此操心至極，管家甚至建議分開來，一個住東苑，一個住西區。
遠在伊裡斯的安特爾得知後，笑著說，不管他們就好，讓他們打吧。
他這話沒有任何偏心，雖然洛什安比傑拉爾還小七個月，小身板也比他矮一些，但是打架基本都是洛什安贏。
「好戰是雄
蟲的基因，」他不以為意，還安慰一直為此煩心的雌君：「而且傑拉爾不是真的不喜歡洛什安，他們倆不是經常想偷偷溜出去嗎，被發現了還手牽著手裝模作樣呢，放心吧。」
維利斯：……
他說的事是兩個月前，兩隻膽大包天的蟲崽不知怎麼居然躲過了重重看護跑了出去。
當時傑拉爾牽著一臉心虛的洛什安，還一臉認真說謊：是洛什安想吃米果，我帶他去買。
當然，這理由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假的，維利斯氣瘋了，沒有心軟給兩隻蟲崽各打十下，那晚兩隻蟲崽的哭嚎聲傳遍府邸。
兄弟兩個的感情轉折點是在洛什安三歲那年，古伊出生，兩個哥哥都對這個弟弟很好奇，洛什安更是霸道地不讓傑拉爾看一眼，「是我弟弟，」他宣布，「你不能抱他，隻有我能抱。」
傑拉爾氣死了，「他是我弟弟，是我雌父生的，才不是你弟弟。」
「他就是我弟弟，」洛什安很得意，「你打不過我，那你就不能搶我弟弟。」
傑拉爾推了他一把，旁邊的侍者趕緊把古伊抱走，「小祖宗，別打架，弟弟會受傷的。」
洛什安氣死了，肉嘟嘟的臉上情緒分明，「你就是打不過我，弟弟就是我的。」
兩兄弟又翻滾在後花園乾架了，旁邊的侍者已經習以為常，反正兩個蟲崽打完後就和好。
但是這次不一樣，傑拉爾被壓住後，看著洛什安得意洋洋坐在他肚子上，氣哭了，「古伊是我弟弟！」
「是我弟弟，」洛什安重復一遍，「傑拉爾，你打不過我，你就搶不走他。」這是他的邏輯。
傑拉爾漲紅了臉，大聲吼，「他才不是你弟弟，你沒有雄父，沒有雌父，怎麼可能有弟弟！」
洛什安歪頭看他。
傑拉爾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將他推倒，惡狠狠地說，「我有雄父雌父，古伊是我雌父的蟲崽，當然是我弟弟！你什麼都沒有，沒有雄父也沒有雌父，你是沒蟲要的蟲崽！你個可憐蟲！」
小孩子的喜惡總是簡單明了，傑拉爾平時偷聽到侍者說這些話，聽到他們的同情時也會同情洛什安，但是現在，那點同情就變成了惡。
洛什安瞪他，「你胡說。」
「我沒有！」傑拉爾臉色通紅，「你就是沒有雄父，不然你說你雄父是誰，你就是沒有蟲要的蟲崽。」
洛什安號啕大哭，他覺得他輸給了一向打不過自己的傑拉爾，而且不知名的委屈在他心裡發酵。
他哭得傷心極了，傑拉爾隻見過洛什安這麼哭過一次，他們倆偷跑出去被逮回來每隻蟲都挨了十下的時候。
那時候他們兩個都哭得這麼慘。
此刻看著洛什安嚎著大嗓門，連嗓子眼都看見了，他終於有些害怕，看到管家爺爺匆匆跑過來後，趕緊跑掉躲起來。
洛什安一直哭到了晚上，追問管家爺爺他雌父雄父的下落，管家哪裡說的出來，隻能一直安慰他。
這安慰沒什麼用
，洛什安久違地發病了，嚇得全府的蟲都忙了起來，傑拉爾看到薩菲爾爺爺後嚇壞了，抹著眼淚躲到了秘密基地。()
直到深夜才被挖出來，挨了此生最慘烈的一頓毒打，而且來自於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動粗的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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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什安那晚久違地和伯伯睡在一起，他還是很傷心，盡管知道了他的雄父叫顧辭，雌父叫羅納爾多，自己不是沒蟲要的蟲崽。
但是他們都沒有了。
維利斯抱著蟲崽輕聲安慰，眼眶也有些酸澀，他是真的把這隻雄子當自己的蟲崽的。那天深夜，維利斯帶洛什安來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那裡有無數待拆封的禮物，和一個舊版終端。
「這是你雄父留下來的終端，裡麵有他想對你說的話，還有他寫給你的一本書，等你以後上學了再看。」維利斯扌莫了扌莫蟲崽的頭，看著他紅腫的眼睛，語氣溫和但有力量，「洛什安，你的雄父和雌父很厲害，而你是我和安特爾的寶貝，你可不是什麼沒蟲要的蟲崽。」
洛什安撲到他懷裡號啕大哭。
兩隻蟲崽都喜提三日病房遊，傑拉爾在第二天就被摁著來道歉了。
洛什安接受他的道歉，雖然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傑拉爾根本不是誠心的，這讓傑拉爾反而覺得不對勁。
兩隻蟲崽又湊到了一起，「你真的不生氣了？」傑拉爾爬上他的床，小聲問。
洛什安平時這麼小氣的一隻蟲，他都做好再被打一頓的覺悟了。
洛什安正在研究那個終端呢，看見他爬上來，挪挪屁股讓了個位置，「你又沒說錯，我雄父雌父確實沒有了。」
傑拉爾一瞬間怔住了，他看著這個一直霸道的弟弟，終於知道了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抱著洛什安，小聲道歉，這回是誠心實意的，「我不該這麼說，對不起。」
洛什安覺得他腦子有毛病，「我都說了你沒說錯，你還找上門了。」
傑拉爾忽略了他的挖苦，大方道：「我可以把我的雌父雄父分給你，你喊他們雄父雌父吧，這樣你就有了。」
「我有雄父，」洛什安不樂意，晃了晃手裡的白色終端，「隻不過他們去世了而已，等我長大了我就能看到我雄父說了什麼了。」
傑拉爾好奇地湊過去。
維利斯看著和好如初的兩隻蟲崽，淺淺笑了笑。
洛什安五歲那年首次公開身份，維利斯帶著他去了伊裡斯接受召見，並且繼承了當年他雄父的爵位，成為年紀最小的公爵。
全星際嘩然，洛什安並不知道這代表什麼，第一次見世麵的他高興壞了，看著終端裡抽噎的傑拉爾，大方表示你想要什麼，我給你買回去。
一直撒潑打滾想一起去伊裡斯但沒成功的傑拉爾一聽，哭得更傷心了。
旁邊的維利斯抽著嘴角看他們的互動，無言以對。
不是他不想帶傑拉爾過來，而是慢慢長大後，傑拉爾的體質竟然還沒有洛什安恢復得好，他實在不敢冒險。
() 他許下承諾，「下一次，我們去伊裡斯一定帶上你。」
傑拉爾才不上當，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看著洛什安得意洋洋的模樣，一怒之下掛了終端，抱著弟弟跑去書房找雄父告狀了。
這一年，他們兩個開始上學，星際出現一位a級雄子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尤其是在奈特家族本就有一位高級雄子的情況下。
奈特家族未來幾百年看著就是一片光明。
洛什安去了學校後，和傑拉爾同一個班級，因為身體因素，傑拉爾推遲一年上學。
他們還見到了一個不喜歡的蟲崽，班級裡一共三十隻蟲崽，全部都是克羅薩帝都的貴族之後。雄蟲就五隻，高級雄子三隻，除了他們兄弟倆，還有一個叫奧克·萊特利的雄子，基因檢測至少是c級，高概率是b級。
洛什安和傑拉爾難得同仇敵愾，非常討厭這隻肥蟲崽。
奧克倒是聽從家裡雄父的叮囑，一直試圖融入他們，然後就被兩兄弟合夥捶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