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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
一開始,江昭的確是不願意再回來的。
「我…」江昭忽然哽住,「可是蘇槐,人世間也不僅僅隻有他可以留戀,我們也不是為了某一個人,某段感情而活著…隻要活著就還有一絲希望,就還可以去見到別的美好的事物。」
就像她,也回到這個世界,有了新的朋友、家人和牽掛。
以前她把徐景裕當成一切,現在卻也開始明了,徐景裕也不過是她人生的一段過客。
「希望嗎?」蘇槐忽然垂頭笑了,「我沒有什麼別的希望了,江姑娘,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隻是你也未曾站在過我的視角體驗過這荒唐的人生,未經他人苦就莫要勸了。」
江昭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蘇槐又說:「雖我也不知你是如何來到這冥界之中的,但此處定是危險頗多,江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好,這是我自己給自己選擇的命運…生死有命,江姑娘就不要乾擾凡間命格以免還招惹來了些別的麻煩來了。」
永川人不信神魔,但北翼人是極為相信的,蘇槐自小在北翼長大,也一直相信這世間定有神魔的存在。
現在她竟然能來這裡,一定也不是普通人。
蘇槐就知道自己沒有看走眼。
凡人之命就是如此,蘇槐生前還有些心結,但死後卻想得更加明白了些。
「孩子呢?那孩子,你也不要了嗎?」江昭咬了咬唇,又問她,「當初我們說好,要將她好好養大。」
蘇槐搖了搖頭,反而笑了:「我身子弱,就算苟活,這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永川國情,我想你也清楚知曉,這孩子就算保下來,出生後也是個可憐命,既然我無法給她保證未來,就還是不要生下她來得好。」
與其生下來受苦,不如不要降臨這苦難世間。
可救蘇槐,仿佛已經成了江昭的某種執念,她伸手想要去抓住蘇槐,手再一次穿過了她的身體。
蘇槐看起來心意已絕,她怎麼也勸不回來。
江昭再一次陷入了某種無助、無力的感受,看著蘇槐的魂體,眼睛慢慢地就紅了…
「江姑娘。」蘇槐見她這樣,伸手去撫她的臉。
雖然其實並未觸碰到她,但還是有幾分溫暖傳來之感,蘇槐看著她,也嘆了口氣。
「那你隨我來吧,給你看看我此間的人生。」
…
十幾年前,蘇槐出生於北翼一商戶,一開始還算得上是富裕,而蘇槐也是家中唯一大小姐。
北翼那時的富商,富可敵國,蘇槐也被慣成了一位驕傲蠻橫的「小公主」。
後來某次商隊要入永川,去到隨城,早就在北翼呆膩了的蘇槐偷偷跟著商隊出了城。
也就是那次,在隨城邂逅了方逸陽。
那會兒蘇槐作為大小姐,還有些囂張跋扈,說要把方逸陽搶回去做上門的贅婿。
這些年來,蘇家長輩也正愁著家裡沒有個兒子呢,蘇槐想著,這不正好?
方逸陽那時的確是個清俊少年郎,性子也不強勢,正好就合了蘇槐的意,反正這家裡有什麼事,就聽她做主便可!
「你跟我回北翼,就可以享受一生的榮華富貴!哪兒還需要在你們這破屋子呆著呀?」
「整天就想上京趕考,你瞧瞧,就算以後入了仕,按照你們永川的國情,不也隻能做個清官?」
「努力再多又有何用,到最後還不是沒錢花?」
蘇槐的父母學識都不高,他們祖輩也清貧,是到了蘇父這一輩才發了家,也算是一種命運眷顧。
如此一來,蘇槐更覺著,所謂的學識不過隻是虛無縹緲的一陣青煙,肯定是不如真金白銀來得踏實的。
不過方逸陽也不是沒有骨氣之人,他自然是要堅持自己的抱負,還是上京趕考去了。
本以為這樣的大小姐對他隻是隨便玩玩,偶然路過一時興起,他也本以為自己能說服自己。
卻在離開隨城獨自去往上京後,陷入了長久的心病之中。
是沒想到自己思念成疾。
方逸陽在隨城還算得上是小有名氣的才子,但去了上京後才發現自己不過是滄海一粟。
後來他訕訕回了隨城,還被家門中的好事者調侃。
「當初那北翼富商千金追求你之時,你就應該應著,現在去上京吃苦頭咯!」
「哈哈哈,是誰說的男人就不能出賣色相了?你們看逸陽,靠著這張小白臉,都快吃上軟飯了!」
「隻可惜,他自己沒有抓住機會呀。」
「哎,真是可惜呢——」
方逸陽並不圖那些錢財,隻是自她離開之後就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每年冬天,都有一批北翼的商隊要來到永川,畢竟在永川,花燈節是最重要的節日。
北翼商人入城,也能給永川帶來更多的資源交換。
這一年的冬天,方逸陽在城門口等了許久,等那商隊入城,想再瞧瞧——
那位說心悅他,要與他一直在一起的大小姐,還會不會來。
這年來往的商隊浩浩盪盪,足有上千人,積雪反光照得他眼睛都刺痛,卻也沒有離開。
他一直站在這裡等,等到天漸黑也沒能見到那讓自己魂牽夢繞的身影。
就當方逸陽準備失落離開時,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小書生,你這是在等本小姐嗎?」
…
蘇槐沒有告訴他,她上次偷跑出來回去被爹爹罰跪和禁足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