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1 / 2）
（一）
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經常做一個夢。
在我的夢裡，是一片充滿金色聖光的天地，那兒沒有藍天，沒有大地，沒有樹木森林，沒有溪流海洋，隻有光。
那一年，我五歲，有一個我看不清臉龐的……怪物來到了我的夢中。
沒錯，怪物，或許我可以這麼稱呼他。
因為，他和洛丹倫，和艾澤拉斯任何人類都長得不一樣。
他的額頭上有尖銳的長角，身後長著鱷魚般的尾巴，腳下是堅硬的鐵蹄。直到我長大以後，我才發現，它的樣貌或許更接近想要毀滅我們的星星的惡魔們，但是，他身上的聖光卻是實實在在的。那種發自靈魂的溫暖，讓我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居然沒有感到特別害怕，當然，這也許是因為我發自靈魂的無畏。
「你，你是誰？」當時，我防備的問他。
「我是奧菲羅斯。」他的聲音就像悶雷，笑聲更像，震的這片隻有光的世界瑟瑟發抖，「怎麼樣？有沒有嚇得想尿褲子？小子？」
「我才沒有！」我憤怒的回答，緊緊的攥起了拳頭，「我是達利安莫格萊尼，亞歷山德羅斯莫格萊尼大領主的兒子！我從來……從來不害怕！」
「哈哈哈哈！一隻『無畏』的小狼！嘿！腿別抖了！」奧菲羅斯大笑道，忽然，他朝我彎下月要來，「聽著，小狼，你想不想讓自己，嗯，看起來更加不同些？我的意思是，光芒耀眼？」
他的話讓我疑惑不解，「……什麼？」
「我的意思是，嗯，要不要我稍稍教給你一些聖光小魔法？」
「你能教我聖光魔法？！」他的話讓我激動的呼吸都亂了。
我曾見過父親施展聖光魔法，當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整整一群東狼都癱倒在了他的麵前。如果我也能那樣，父親一定會狠狠的稱贊我，而我的兄弟雷諾也一定會驚訝的張大嘴！
「你會聖光魔法？！」
「我可是守衛時光洪流的聖光使者，小子，而你的靈魂恰巧和聖光融合的很完美……」
「我學！」
「嗯，不錯。不過，我的要求可是很嚴格的……」
「我學！」
「喲，別這麼急，我們……」
「我現在就學！」
從那時起，每當我入夢，我總是會被奧菲羅斯鞭策著前行，直到現在，我依舊記得他手裡由聖光構成的尖針刺進胳膊的時候，很疼。
說實話，魔法的啟蒙是讓人很懵的，而且，我似乎並不是那種生來就有魔法天賦的人，至少有半年的時間裡，我根本沒法指揮自己的魔法之核心運轉。
也許是夢中太累了，白日裡，我總是精神不濟，這讓雷諾狠狠的嘲笑了我一通，我發誓我一定要讓他驚的下巴脫臼！
「我的孩子，你的臉色有些糟糕。」有一天，我的父親對我說，當時，他正在教我與雷諾揮舞長劍。
而我手裡的武器在我打瞌睡的時候，掉到了地上，「抱歉，父親。我，我隻是有點兒困。」
我清楚的記得我的父親扌莫了扌莫我的腦袋，「去睡吧，孩子。」
那句話讓我如臨大赦，我立刻丟掉了長劍，跑向了房間，可是，身後卻傳來了父親長長的嘆息，「雷諾！」他在牆壁那一頭喊道，「今後，你一定要照顧好你的弟弟。」
「放心吧！父親！我現在可會用劍了！」
「我為你驕傲，兒子。」
剛剛爬上床的我一愣，下一秒，睡意全無。我暗暗下定了決心，我一定要早點學會聖光魔法，好讓父親也為我驕傲。
（二）
在我七歲的時候，我完成了我的第一個強效魔法，奧菲羅斯管它叫做聖療術。
我用它救活了一隻奄奄一息的雪兔，喏，看清楚，是從死亡邊緣救活，而不是治療傷口那種簡單的東西！
當我把這個魔法炫耀給父親看的時候，我看見他眼中亮起了如同魔法燈的光芒，而雷諾也如我預料的長大了嘴，甚至忘記擦掉流到嘴裡的鼻涕！
「我為你感到驕傲，我的孩子！」我記得父親的手掌用力的揉在我的頭上，溫暖極了，「我會給你請一位名師，他將會指導你，直至你成為一名卓越的聖光牧師。」
我得意的朝雷諾齜了一下牙。
「我也會聖光魔法！父親！」接受到我的目光之後，雷諾不滿的抗議，「我也要去學聖光魔法！」
「雷諾！你必須練好劍術！一旦上了戰場，你得保護好你的兄弟，他的魔法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我的那位名師名叫阿隆索斯法奧，在幾天之後，他來到了南海鎮--我家的莊園裡。
當他從滂沱大雨中走進屋子的時候，我甚至看見聖光的絲線不受控製的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身體有些羸弱，但卻擁有異常強大的聖光之力，」那是他見到我們之後，對父親說的第一句話，「他的聖光之力甚至不遜於您，大領主閣下。」
那句話讓父親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
「但我認為，他不需要我做他的老師。」阿隆索斯用那雙噴著金芒的雙眼上上下下的看著我，微笑道，那一刻，我覺得他看進了我的靈魂，我不由的朝父親身後躲了躲。
「呃？」父親錯愕了。
「大領主，這個孩子擁有自己的機遇，你我都不該插手。」阿隆索斯繼續說道，他收斂了自己的目光，「我相信，他的未來一定肩負著重要的使命。」
*
我並不知道阿隆索斯所說的重要使命是什麼，但是，我發現奧菲羅斯失蹤了。在他失蹤的半年裡，我的聖光魔法不斷的精進，在誦讀禱文之後，我的奉獻魔法已經能將半徑一米的地麵燒成焦土了。
「嘿！小子！」有一天，他再次闖進了我的夢裡，還是那樣，大嗓門，笑起來讓整個世界都瑟瑟發抖。
「奧菲羅斯！你去哪兒了？！」
「嗯，」他在我身旁坐下，格拉格拉的揉著手指，「我去和惡魔們打了一場，痛快極了。」
一陣寂靜。
他的沉默讓我有些不安，「……你是不是受了重傷，要死了？小說裡常常這麼寫……」
「開什麼玩笑！」他大叫起來，但是，很快又安靜下去，「嗯，其實，我確實是負傷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法來了，說不定直到你老死，都見不到我了。」
我盯著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說實話，奧菲羅斯雖然喜歡大喊大叫，耐心不好，喜歡揍人，但是，但是他突然要離開我，我還是會對他不舍，不舍的……鼻子都開始發酸。
「你可別哭！小子！」
「我沒哭！」
他乾咳了一聲，「也別這樣看我，小子。我被一個狠角色扔進了時光洪流，你知道時光洪流嗎？那可是個進去容易出來難的鬼地方，要不是我這麼強大，我就得在裡麵擁抱聖光了……咳咳……我必須找個地方舔傷口去了。」說著，他忽然扭頭看向了我，雖然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我就是覺得他在看著我，並且笑的不懷好意，「小子，我在時光洪流裡看見了個有趣的東西，你想不」
「……什麼？」
他嘿嘿笑了兩聲，隨手在半空裡一劃，頓時，一副帶著雪花的畫卷憑空展開，畫卷裡隻有一雙微微合起雙眼，有寶石般的眼淚從中流出來，「我愛你，達利安。」
我驚呆了，「她，她在和我說話？！」
「沒錯，這是你的未來。」
「可她是誰？！她，她不像我的母親！」
奧菲羅斯仔細瞧了瞧我，忽然，發出了震撼天地的大笑聲，「哈哈哈哈！我猜，是你的妻子！小子！記清楚這雙眼睛，別做對不起小姑娘的事情！哈哈哈哈！」
「什，什，什麼？！我從未見過她……」
「總有一天會遇見的嘛！」奧菲羅斯拍了拍我的肩膀，隻把我拍的幾乎要散架，可是，忽然之間，他本堅硬的手掌卻穿透了我的身體。直到這時，我才駭然發現他正在消散，消散的隻剩下一個虛影了。
「奧菲羅斯！」
「我得走了，小子……噢，這個傷口可真疼……你每天都得練習！不許偷懶！記住了沒有？！」
（三）
奧菲羅斯離開之後，在夢中陪伴我的，隻有那雙不知道是誰的雙眼。
有時候，當魔法耗盡的針刺感襲來的時候，我會靜靜的坐在地上看那雙眼睛，一遍又一遍的聽她說那句話。
我一直在猜測，當那雙好看的眼睛完全睜開時，裡麵會綻放出怎樣耀眼的光華。
失去了奧菲羅斯的指點，我的聖光魔法修行速度慢了很多，我聽從了奧菲羅斯的建議，去翻看家裡的書籍，可即使這樣，我也常常一整晚什麼都領會不了，這讓我的時光變得如同暗夜漆黑，也讓我的精神更差了，我經常連早飯也吃不下兩口。
父親很擔心我，家裡看著我長大的麽麽們也很擔心我，甚至一直瞧我不順眼的雷諾看著我的眼神裡也充滿了擔憂，隻不過，他們的擔心讓我心中更加焦急，我該怎樣成為一個讓他們驕傲的人？！
在我八歲的時候，有一個人撕開了我生命中漫長的黑暗。
我記得那是個秋季，田野裡滿是待收獲的橘紅的南瓜。我隨著父親去了塔倫米爾莊園，父親似乎變得非常忙碌，他扔給了我一把木劍，讓我和雷諾學習揮砍，雖然我並不感興趣。
對於和我的練習，雷諾也是興致缺缺，他通常是喊著左邊右邊，然後，手中的木劍軟綿綿的敲在我的木劍上。
那是萬聖節前不久的一天正午，陽光特別亮，那個穿著紅色衣裳的女孩闖入了我的視野，她不像其他的女孩那樣穿著長長拖地的裙子，而是穿著馬褲和皮靴，還騎著一匹矮腳馬。當她從馬背上翻下來的時候，我發現她很高，我得仰著頭才看得見她有些髒的臉蛋，還有臉頰旁飛揚的如同烈火的發絲。
她有一雙如同星星的雙眼。
「你們在練劍嗎？」她在一旁興致勃勃的盯了我與雷諾一會兒，問道。
「沒錯！小姐！」雷諾揮了揮手裡的木劍，這一次，他砍過來的時候可沒有喊左邊和右邊，而且用了很大的力氣，把我砍得坐在了地上。
周圍的人都吃了一驚，那個紅色的女孩也是，但是隨即，她發光的眼睛裡漏出了嘲諷的神色。
就在那時，又有女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看了過去，那是兩名小心翼翼拎著裙子的姑娘，我認得她們，是盧比奧家的兩位小姐。
「嘿！達利安！快起來！快起來！」雷諾急急的催促我。
「乾什麼？」我有些不解，卻還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可迎接我的，是雷諾更加不留情的劈砍，這一次，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用了全力，他把我的木劍都劈斷了，飛濺的木屑打到了我的鼻梁，讓我的眼眶一陣發酸發熱。
「天吶！」女孩們驚呼起來。
「雷諾少爺！你怎麼能下這樣的狠手？！」一旁的麽麽也嚇了一跳，立刻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直到這時我還在發蒙，完全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拎著裙擺的女孩們邁著細碎的步伐小跑了過來，「你沒事吧？」
「別哭，小少爺，你得去擦些藥。」
她們嘰嘰喳喳的說，雷諾卻在一旁朝我擠了擠眼，然後，插到了女孩們中間，「抱歉，我親愛的弟弟，我沒控製好力氣。」
鼻子的酸澀讓我揉出了一捧一捧的眼淚，「我沒……沒事。」
雷諾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就好，」他轉向了女孩們，「紗麗！伊利亞！我帶你們去看一個好東西！就是上次我說的那個！」
「噢！我太期待了！」
那一刻，我忽然隱隱意識到了點什麼，那東西讓我憤怒。
*
我獨自呆在河邊，用力的朝河水裡丟石頭，仿佛隻有那樣才能把我心裡的壓抑給甩出去。
「你一個人嗎？」不期，有個清脆的聲音響在身後，回頭，我看見了那個有著紅色頭發的女孩，「說實話，那個雷諾真不是什麼好家夥，他故意讓你難堪。」
雖說我對雷諾的所作所為不滿，可是，當別人議論他的時候，我還是心中不快，而且，我本來就憤怒，這讓我開口就沒帶好氣，「注意你的言辭，小姐！雷諾是我的兄弟！你算什麼？！憑什麼對他指手畫腳？！」
那句話讓她的臉一下子就崩了起來，漲的通紅，而我也立刻就後悔了，「抱，抱歉……」
「好吧，其實你的兄弟不錯，是你太弱了。」幾乎在我出聲的同時，她也開口了。
我承認，我被她的話給氣暈了。我即刻就跳了起來，緊緊的攥著那把斷掉的木劍，大喊，「你說什麼？！」
「我並不是說你的劍法太弱，我是說，你太瘦了，也太矮了，我都比你強壯的多。」
「你！胡！說！什！麼！」
「實話。」
我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沒忍住，朝她撲了過去。可沒想到她的速度飛快，她隻是一側身閃過了我的拳頭，然後，一伸腳就把我絆倒在地上。
我的鼻子撞到石子，這讓我又涕淚交流。可她卻很得意的拍了拍手，轉身走了，「你盡可以大哭，然後，去和你父親告狀！小！少！爺！」
我從麽麽那兒得知了她的名字，彌賽亞盧比奧，聽說，她是盧比奧家的小惡魔。
（四）
我可不想被一個小女孩看不起，一點兒也不想。
於是，從第二天起，每到用餐的時候，我就會惡狠狠的盯著她，每當她把手伸向麵包的時候，我便會拿起雙份，甚至三份，然後挑釁的把它們全塞進嘴裡，哪怕我要吃吐了。
我討厭死了她瞧我的眼神，她怎麼能看不起我？！我的聖光天賦可是和父親一般，我將來要肩負重要的使命！
可是，很明顯，我幼稚的所作所為一點兒也改變不了她的看法。
說實話，那時的彌賽亞確實是個小惡魔，她比雷諾更加精力充沛，無時不刻不在闖禍，她打翻了弗林的藥罐，踩壞了康納德的南瓜，甚至用手-弩射傷了自己的矮腳馬--蘇麗。
當那匹吃痛發瘋的馬朝人群狂奔過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彌賽亞站在最前麵，一動也不動。
如果不是我脫口而出的一句心靈安撫魔法，她一定會被馬踩到。
或許是我的魔法讓她對我刮目相看，她居然邀請我加入她的探險隊！
我們和幾個農民的兒子一起把塔倫米爾翻了個底朝天。她有七千個主意，七萬個點子，我們爬樹，下河，挖泥洞。
我發誓，我的衣服從未那麼髒過，而我，也從未那麼開心過。
「別和那個野姑娘亂跑了，小少爺！她自大又魯莽，當心她傷著你！」麽麽的訓斥對我來說，就像耳旁風。
因為，我的母親笑著對我擺手，「如果你想找她玩，就去吧。」
「但是要保護好女孩。」父親語重心長的揉著我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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