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2 / 2）
小夥子應著要求，一路往中心城區的鬧市而去，偶一側過臉來，笑容洋溢地沖著後麵的客人搭著話
這是場麵上的奉承話，沈婉寧自然聽得出來，她抬眼去瞥一旁的陸赫之，見他錯著目光看著外側的街景，微微顰眉似若有所思，一副並不想理會的樣子，便自顧自地探了探身，輕啟檀口，略略應承了兩句
「是啊，從江北過來的，這幾日仗打的凶，您這生意，還能像往常那樣好麼」
小夥子腳下不停，但略側過來的臉卻明顯一沉，半晌才嘆道
「什麼好不好的，就那樣唄，往常也就圖個糊口，而今這淮軍一來，隻怕是能活著就不錯了」
她一凜，還不待側目去瞧，便明顯感到身旁的男人聞言回轉過來的目光，不需細品，便瞧得出那眸子裡蔓延開的凜冽寒意
他忽然笑了起來，頭頂的枝丫陰影映在他的麵上，或疏或濃，襯得那笑意更加的殘忍
「是麼？」
那樣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沈婉寧隻覺周身神經猛地一緊，抬起一直半垂著的眼睛看著他
修長如葉的眉不是很舒展，帶了些仿若幽怨的愁思，泛在她玉白容顏上，也不敢插話，凝望著他的一舉一動，那一瞬間的寒意好像浸透了她整個身體
「淮軍有那麼可怕？」
他的話語非常平靜，靜得就如同那冰封的川河，淡若幽雲一般，輕飄飄地有些虛晃，可是沈婉寧品在心中，卻猶如被鋼針刺過一般猛地抽搐起來
拉車的小夥子看不到他麵上的神情，隻當是尋常的對話，不假思索地開口回應
「誰知道呢，也是聽說，那淮軍督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手下盡是些嗜血的虎狼之輩……」
接下來的話，隨著道路前後乍起的數聲槍響被小夥子噎回了口中
腳力車驟然急停下來，慣性險些要將車上的人甩出去
沈婉寧勉強扶穩，驚魂甫定時一抬眼便看見前方街側的角樓上墜落下來的身影，翻飛搖曳如寒風中枯蝶，她甚至都來不及辨別那人的衣著，隻聽著一聲悶響，是□□與堅硬的路麵相撞發出的慘烈聲音，定睛一看，前方地麵上躺著的已然是一具死屍了
那身下的殷紅霎時流淌出來，帶起周遭群眾一陣驚慌，避讓不及，愣在當場
而緊接著再起數聲槍響，自前後不同方位，幾道人影旋即墜落，一時之間整條街道彌漫怖色
她怔然，惶然無措間便已然被攬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沈婉寧提目看向將她擁在懷中的陸赫之，隻覺得他眉目間仍是那樣的淡然而安靜，好似方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驚鴻掠影，不曾在他的心上印下絲毫痕跡
那樣的泰然，那樣的冰冷，幾乎將她的心瞬間凍得爆裂
「沒事，我說了，有我在」
他笑著說，勾起的嘴角透出妖異，微微斂首，沉醉般嗅著她發絲上那抹幽暗隱晦的暗香，一時間仿佛嗅出了一絲不同於她往日的甜膩味道，好似透著股腥氣
沈婉寧恍然驚覺，這一整條街，許是全城，都已然早早被他部署了暗哨，別說刺殺，便是一隻想從他身上吸血的蚊子，都別想在這重重戒備下近前分毫
那麼方才死於這屠刀之下的，無疑便是她身後組織應募的同伴！
蒼白細瘦的手指輕攏上他的身軀，遮擋在陰影下的絕美麵容照不到陽光，隻覺黯淡一片，那如鴉翼的睫毛輕輕的顫抖著，眼下留出了一抹深青
她斜過眼去，在他看不見的視野下，睨著前方地麵上的慘烈，鮮血已經塗染一地，她平靜地望著，那眼神，如此的復雜，被染上隱隱地猩紅，但卻是很疲憊的樣子，而後緩緩收回，狠狠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