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今歲國子監秋賦作廢,涉事之人皆依罪而處。至於國子監改製,諸位若有什麼見解,盡可擬了折子遞上來。」
如今朝中無人為他說話,趙琛便也乾脆不明著發表什麼見解——反駁他的前提是知道他的立場。
趙琛所言改製亦是方才朝臣所言,他不過是做了選擇。
散了朝,趙琛帶上趙璟一道去了國子監。
如今出了這般事,國子監內不如往常,許多人被大理寺帶走調查,其餘人雖未參加舞弊,也都有些低迷,聖駕詣臨國子監,上下振奮。
理宗與武宗都曾在國子監講學,趙琛卻沒那麼大本事,他就沒好好讀過五經,其實就他所知,武宗也沒有好好讀過,來講學之前還有翰林學士先為他講了幾日。
趙琛此來不為講學而另有目的。
「官家年歲小,我亦不如諸位遠矣,不敢代為講學,諸位為我大楚未來棟梁,我倒是想聽聽諸位為我講學。」
「便將一講《詩經》,講一講『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眾人麵麵相覷,如今在還在這上課的多是有意入仕的,自然也有心在官家麵前展現一二,但因為是給官家講學,又不敢貿貿然開口。
楊淵不知公主今日會來國子監,卻很快領會了殿下的意思,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殿下是要改製。
改什麼製,秋賦舞弊就在眼前,自然是要改國子監。
眾人躊躇間他便站了出來:「楊淵願為官家、殿下講解此篇。」
其他人方才顧慮重重不肯站出來,如今叫楊淵搶了先又暗自懊惱。
楊淵本就是此次解試頭名,若無意外明年禮部貢舉也是能過的,學識水平不消多說。
他上了抬,便從這一句講了歷代變法革新之舉,最後落在了國子監上。
「……國子學為天下學子表率,太|祖特許可上書議事,如今國子學積弊難除,正是需要改製的時候。」
秋賦舞弊一出,國子學名聲受累,國子監中亦有上進之人,自然不願這般被拖累。
有了這一遭,將來即便是過了發解試,參加禮部貢試,隻怕也要被人恥笑輕看。
楊淵此言一出,眾人便紛紛應和,再有人上去講解也多半是圍著這話題來的,趙琛目的達到,勉勵一番,便帶著趙璟歸宮。
幾日之後,國子監學生集體上書要求改製。
一則,國子監發解試取消;
二則,另立太學,隸屬國子監,準許八品官員以上的子弟就讀,太學應分上舍、內舍、外舍,三舍人數應在二百、四百、一千為宜。
太學一歲三考,多次不過者降舍或請退,上舍連年績優者亦可釋褐除官。
三則,宗室子弟與當年考官親眷、弟子,不參加科舉,而另設別頭試。
一乾學生自是想不出這樣周全的法子,明擺著是有人授意,再看幾日之前官家與長公主親臨國子監,不難猜是誰的意思。
隻是國子監聯名上書歷來不可輕忽,學生們為了挽回名聲,有意將事情鬧大,百餘人在宣德門外靜坐上書。
這般大的動靜,京中如今已經傳遍,國子監改製,勢在必行。
國子監改製,改的是取士之製。
將來科舉途徑上來的人如何看待長公主還未可知,但此番聯名上書之人、八品官員子弟、太學中釋褐授官之人、定然是對公主感激不盡了。
原以為改製之事,改與不改,改到什麼程度都改是他們說了算,不想公主另辟蹊徑,另尋了破局之法。
經此一事,朝中倒無人敢輕忽長公主,殿下也不過十七。
如今氣候漸涼,衣裳領子都往高了做,趙琛戴麵紗本來就是為了遮喉結,冬日脖子半點不漏,自然用不上。
趙琛自臨朝以來便不曾垂簾,隻戴麵紗,眾人便也忍了,隻道公主畢竟生在天家,雖是女子,也是不甘於人後的,如今連竟是麵紗都不戴了。
一屆女子,堂而皇之地便坐在上首同眾臣議事。
說來長公主初次未戴麵紗還是秋賦舞弊案發之時,當日聽聞殿下連夜召了人議事,還可說是徹夜未眠匆匆上朝。
如今連太學設立都成了板上釘釘的事,麵紗卻似乎就這樣不翼而飛了。
但第一日不好說,後來又日日商議國子監改製之事,不好提,過了那麼久,如今再提也顯得突兀。
因而趙琛不帶麵紗將近半個月才有人提了此事,便是先前奉命去給靖北王講《大楚律》的蔡禦史。
他本就對蕭遠當日說的話耿耿於懷,告了許久的病假,回了朝,便見著公主與群臣麵對麵,連奏本都沒有寫,當堂便進諫了。
蕭遠懶懶道:「旁人是來上朝議事的,禦史是來看人的麼?」他說著點點頭,看了一眼趙琛,「怪不得蔡禦史,公主確實是生的好看。」
趙琛瞥了他一眼:「王叔謬贊。」
「好說。」
這攝政王說是要攝政,到如今也不見他做了什麼事,前段日子看了樞密院的卷宗,還當他要做什麼,誰知又沒了後續。
分明他自己才是不知來做什麼,整日盯著公主瞧,竟還倒打一耙。
蔡禦史手執朝笏指著蕭遠,半天說不出話來,卻是明白了當初他那樣說的用意,要公主「納夫」是假,貪戀公主姿容欲行不軌之事才是真!
蔡禦史自覺識破了蕭遠的意圖,朝笏遙遙指著他的鼻子罵:「無恥之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