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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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今年的凜冬格外漫長,以至於京城周邊湧來了數千日子挨不過去的流民。

其中不乏逞凶鬥狠之徒,集結在一起翻屋越瓦,打家劫舍,攪得京都百姓怨聲四起,順天府公文堆疊如山。

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遊燼疲倦地閉上布滿血絲的狹長眼睛。

「遊大人,要不你也先回府歇息一宿吧!否則怕是案子沒審完,咱們先累倒了。」同僚已經罷了狼毫,係上鬥篷準備離開。

遊燼緩緩睜眼,不經意間看見同僚鬥篷上的一道歪歪扭扭的針腳。

同僚訕笑:「家裡婆娘不善女紅,就這都紮了幾次手指頭,讓遊大人見笑了!」

遊燼微微愣怔,側首看向自己那件雙層綢皮狐狸領玄色大氅。

針腳細密均勻,銀線緄邊,低調大方又保暖,同他身上的飛肩束月要錦袍一樣,是他的夫人準備的。

平日裡他從沒留意過這等瑣事,想不到那細小的針線竟也大有文章。

算著已經四日未歸,他索性起身,將大氅披在身上,抬步回府。

屋外不知何時又落了一層厚厚的積雪,淩亂坑窪的腳印星羅密布。

遊燼皺眉。

今夜大雪若是一直不停,明日城門外怕是又要多上幾具屍首了。

直到步入府門,遊燼的眉頭依舊未展,過了垂花門半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雪已經停了?

非也。

是他頭頂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繪著寒梅的油紙傘,傘柄被蔥白細潤的指節握著,傘麵穩穩地遮在他的頭頂,擋住了紛飛的雪片。

心下稍暖,眉頭鬆了些。

他側身垂首看向執傘的嬌婦,淡淡頷首,繼續朝正房走。他的夫人聞魚亦步亦趨地跟著,體貼安靜。

府中道路兩側燈火搖曳,青石板清潔乾淨,雪花落在地麵上很快就化成了水,當是她安排打理的。

比起外麵一走就哢吱作響的雪地,這樣的靜謐不由得又讓他放鬆了幾分。

進了內屋,聞魚嬌糯地笑著,極溫順地替他除了大氅,抖落上麵的雪花,平整地掛在了衣架上,還挪了個小炭盆在旁邊烘烤。

收拾好之後,嗓音甜軟地問:「夫君用過膳了麼?」

他不喜女子這種讓人渾身不適的黃鸝腔調,總覺得有這樣一把嗓子的都是小家雀,丁點兒經不得風雨。

可見了她那乖巧的笑顏和新月似的葡萄眼,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未曾。」

房間裡再次響起她清脆嬌俏的聲音,有條不紊地安排丫鬟們傳膳、溫酒,接過丫鬟端來的溫水,浸濕了巾帕遞到他手中。

熱巾敷到臉上,遊燼眉宇間的愁緒才算是徹底散了去,人也隨之精神了不少。待他洗漱完,房間裡正好彌漫起飯菜的濃香。

「你還未用晚膳?」

已經入夜良久,若是新做的飯菜不可能這麼快就能端上來,除非是早就在灶房溫著,隨時準備好的。

成婚三載,這還是聞魚第一次聽見遊燼關心她,心中歡喜,臉頰都染上了淡色的緋紅,她小聲道:「妾身想等夫君一起。」

說出這話的時候,聞魚似是有些羞赧,水葡萄眼睛裡的關切明晃晃的,真切又隱忍,聲音都打著顫。

遊燼捏著木箸的手頓了下,喉嚨發癢,以拳抵唇輕咳。

聞魚蝶翅似睫毛上翹,語帶緊張:「夫君可是身體不適?」

遊燼避開她擔憂的目光,倉促地低頭,專心用膳。

見他並沒有繼續咳嗽,聞魚似是鬆了口氣,安靜地幫他布菜。

他前些年從過軍,因此吃飯速度很快,但是卻很矜貴優雅,這是百年世家從小深入骨髓的教養。

聞魚總能把他喜歡的吃食及時地添到他的碟子裡。

遊燼不由得覺得詫異,撩起眼皮細看,才發現滿桌子的都是他喜歡的菜式。

他端著湯碗慢飲,餘光打量他這位被皇上硬塞給他的妻子。

鵝蛋小臉,細軟黛眉,瓊鼻秀挺精巧,那雙黑白分明的水葡萄眼兒更是靈動清澈。

雪白的脖頸上隱約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當真是吹彈可破。身段玲瓏有致,纖月要不盈一握,那雙腿也很長,否則先前定是無法為他撐傘的……

遊燼喉嚨上下滾動了一圈兒,半垂下眸子,將碗中的冬瓜玉米排骨湯一飲而盡。

伺候完他,聞魚才斯文端方的開始用膳,他原本想公事的注意力不知何時被她一鼓一鼓地小腮幫吸引了去。

聞魚紅著臉用帕子將嘴巴擦拭了一下,不安地問:「可是妾身用膳時不雅?」

遊燼臉色有些難看,動作略粗魯地起身:「衙門裡還有事尚未處理,今夜你便自己歇了吧!」

雖然很快,但他確信自己看到了她眼中的失落,可即刻又對他露出那種乖巧甜軟的笑,粉唇上揚:「那夫君要注意身體,把廚房熬好的湯和點心也帶上一些吧,夜裡餓了也能墊一墊。」

遊燼走了,並沒有帶她準備的東西。

坐在偌大的寢房裡,聞魚抱緊了雙膝倚靠在床頭。

早就知道不是麼?他心悅之人不是自己!

這婚事是她順水推舟算計來的,她有什麼好委屈的?

他不過是不碰她,不在意她,但不是還能和他住在同一個府宅,一同用膳麼?

甚至每月十五,還能和他共住一屋,即使——他睡床,自己睡榻。

說著不委屈,可是聞魚的眼角還是溢出了淚花。

她不喜人進屋伺候,自然也沒人發現她正在屋落淚。

或者說,就算發現了,也沒人在意。

哪家的丫鬟會懼怕一個夫家不受寵、娘家沒勢力的主母?

聞魚的爹爹是閔地很有名望的商賈,因緣際會娶了詩禮簪纓的鍾陵顧家幺女為妻。

福禍相依,兩人雖過得蜜裡調油,卻是子嗣艱難,成婚數載,僅得了聞魚一個女兒,直到聞魚九歲時,才又誕下小兒子聞麟。

為了照顧兒子還有女兒將來的婚事,聞太太在聞魚十歲的時候將她送回了鍾陵顧家學習規矩禮儀,也希望借著顧家的東風,能為聞魚尋一門好親事。

當年族學的許多人都沒想到,寄居顧家那位安靜精致的表小姐竟不知何時入了陛下的眼,朱筆一揮,詔書頒下,將她指給了風姿決然,俊逸灑脫的遊首輔獨孫遊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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