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2 / 2)
一個胖女傭誠惶誠恐的抬起手,朝樓梯前一條幽深的走廊,指了指。
蘇琅馬上捋起袖子,板著麵孔,朝對方所指的方向走去。
那幾個女傭連忙一擁而上,似乎想把沙發上的圖釘收拾乾淨。
「等等,」蘇琅頓時回過頭,揮手製止道,「你們先不要收拾,一會兒,我會讓初一親自出來收拾的。」
「這……這怎麼行!」胖女傭誠惶誠恐的說,「這種事兒,怎麼能讓小少爺動手呢!再說,如果先生一會兒回來,看到家裡這麼亂也不好啊!」
由見可見,這熊孩子之所以這麼無法無天,還陽奉陰違,敢和成年人玩兩麵三刀,就是被這些下人們長期包著,忍著,寵壞了吧!
蘇琅放下團起的手,嘆了口氣說,「你們知不知道,如果今天你們幫他收拾乾淨,也不告訴他的父親發生了什麼,我敢保證他下次還會照本宣科,甚至會做比今天還要嚴重的事!因為他根本沒有認識到這是錯的,到時候倒楣的,說不定就是你們其中的某個人了!」
見女傭們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又一一放下手裡的圖釘。
蘇琅安下心,扭頭走進那條完全照不到陽光的過道。
正對過道的深處,顯然是個寬敞明亮的大廚房,蘇琅一眼就能看到擦得鋥亮的操作台和灶具。
走廊中段,分別有兩扇相對的房門,蘇琅在右手邊緊閉的房門前站定,又回頭看了看走過來的這條路,心裡一陣狐疑:這房子的構造……不,是這條走廊的構造,還有長寬度,怎麼那麼像四年前……她住過的那幢別墅?
也許,這些老式別墅的朝向和內部構造都差不多吧!
蘇琅拋開內心的疑慮,聽到身後傳來撲撲籟籟的動靜,猛的一回頭。
看到對麵的房門,就在她眼前,呯的一聲關緊了。
初一顯然就藏在裡麵!
蘇琅沒有急著去敲門,而是先低下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醬褐色的地板,又沿著橡木門的門框,檢查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圖釘,針刺一類的小玩意,才放下心來,敲了敲門說,「初一,能開開門嗎?我是蘇老師,我有點話想和你說。」
門內的人,沒有動靜。
蘇琅保持耐性,決定先禮後兵,又輕叩了幾下房門,「初一,你知道你剛才做的事,有多危險嗎?你知道,釘子紮到人的身體裡,不但會流血,還有可能引發破傷風,這可是一種很嚴重的病,會讓人昏迷,甚至死亡的喔。」
蘇琅盡量說得淺顯易懂,想讓門內的孩子,意識到自己行為的嚴重性。
可初一似乎決意不打算理她。無論她怎麼費盡口舌,都一聲不吭,保持沉默。
嗬,這熊孩子,年紀不大,還挺沉得住氣!
蘇琅把耳朵貼到門板上,仔細地聽了聽,然後,像個久經沙場的女特工,輕手輕腳的一扭門把。
門,居然沒有鎖!
這熊孩子的心眼,比大人都多一竅,他會這麼敞開房門歡迎自己嗎?
蘇琅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一邊故意放聲說道,「初一,我要進來了喲!」一邊扭住門把,猛然推開房門。
呯!沉甸甸的木門在撞到門碰後,又大力的彈回來。
蘇琅站在原地沒動,她本能的仰起頭,以為初一會在那兒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砸自己,但她旋即又想到,初一還隻是個四歲的孩子。
縱然本領通天,也不可能爬到那麼高的地方。
所以……
攻擊來自地麵!
汪汪汪!
突然一個搖頭晃腦,渾身黑乎乎,體型巨大,約有半人高的東西,一邊發出像狗一樣的狂吠,一邊不顧一切的朝蘇琅撲來。
蘇琅看都沒看清楚那是什麼,直接飛起一腳,隻見那東西在地上骨碌碌的打了幾個滾,撞在對麵的櫃子上。
那長得像小醜似的大腦袋,卟通一聲,從它彈簧似的脖子上掉下來,啞了。
原來,隻是個電動的整盅玩具。
孩子畢竟是孩子!
心思再鬼,也不過如此。
蘇琅不由鬆了口氣,隻差沒拿手背,去擦額頭上因為緊張而沁出來的汗水。
而初一,站在一張貼牆的單人床,先怔怔的看著熄了火,不會再叫的玩具,又驚訝的看著蘇琅,旋即張大嘴巴哭起來……
「你壞!你壞!你把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踢壞了!」他扯著嗓門,嚎啕大哭。一邊抹著眼淚,還一邊拚命用手去背後撓。
這樣的他,完全丟掉前一刻王子般的氣質和形象。
或者說,他前一刻的高貴優雅,根本就是刻意裝出來的,現在,他隻是恢復了一個孩子原有的本性。
蘇琅看著那隻殘缺不全的電動玩具,理虧地咬了咬下唇。早知如此,她還不如讓這玩意咬兩口呢!
她走到初一麵前,扶著對方的小肩頭,慚愧地說:「初一,你放心,我一定會賠個一模一樣的給你。」
初一沒有說話,隻是繼續伸手去背後撓,就像背上莫名生出了一大片紅痱子。
「怎麼了?你背上不舒服……」蘇琅的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初一突然從背後掏出一把小水槍,對準了她的臉——發射!
一股又黑又臭,黏乎乎,好像墨水,又似機油的液體,分毫不差的噴到蘇琅臉上,再順著她的鼻梁和下巴,一滴一滴的淌下來,把她珍珠白的真絲襯衫完成染成了一塊大花布。
蘇琅懊惱的抹了把臉,再把抹在手上的臭汁,不動聲色的擦在襯衣上。
這讓她的臉,看上去更像京劇裡的大花臉,充滿了滑稽,可笑的趣味性。
所以,對麵的小家夥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咧開嘴,捧腹大笑,剛才失去玩具的難過心情,仿佛一瞬間被他丟到了爪哇國!
此時,已經無法用任何詞匯,來形容蘇琅內心的憤怒。
這熊孩子的心眼,簡直壞透了。他剛剛分明不是在撓背心,而是想掏出他藏起來的水槍吧!
「小壞蛋!」蘇琅咬牙切齒,也不管渾身上下是有多狼狽,不由分說的抱起初一,走出房間。
幾個女傭早被兩人的這番動靜,嚇得垂手而立,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