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 非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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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之內,碎石紛飛,煙塵漫天。那黑衣郎君仍舊被二鬼困在院中,想打不能發力,想逃又動不得手腳,當真是束縛。

而他在身後,遠處那株巨大人參更不時便發出大哭之聲,吵得他煩躁不已,卻毫無辦法阻止。

蕭無常心道斷不能如此,須得想個釜底抽薪的法子。

於是他放緩身法,忽地轉身朝枕寒星跑去。那二鬼立刻猛追而來,持著鎖鏈追在他身後。蕭無常眼見著他們快追上自己,跑到那人參不遠處是便扯過它一條根須,瞬間被卷起來提上了半空。

那大人參根須到處飛舞,見鬼便抓,未曾避退的活物也被它傷了大半。二鬼見蕭無常使詐,立刻退開原地。他們身上鬼氣極重,數條根須直朝他們撲來,險些拆了二鬼的骨頭。

白剎向來不屑奸詐之輩,立刻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指著他喝道:「好個薄命郎,打不過便打不過,躲在書童旁邊算什麼本事!若你還算個男人,就出來堂堂正正一戰,你要打贏了,我們兩個收手亦無妨!」

蕭無常卻跳到了那大人參頭上,半蹲下來看著漂浮在下方的兩副枯骨冷笑。

「堂堂正正?」他諷刺道,「先問問你那兄弟,這四個字他會不會寫。若論狡詐,我可不及他萬分。」

白骨將那張骷髏臉轉向黑骨,黑骨猶豫了半晌,擰著脖子搖了搖頭。

「我不識字啊!」

白剎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他脊椎上,險些把他骨頭打斷。

「你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要那佛國護法神來取笑!」

「你係誰兄弟!係他還係我!你打我!我冤不冤枉!」黑骷髏扯著破鑼嗓子跟他嚷嚷,「我做咩啊!他月匈口掛王八心裡有鬼,你怎麼反倒怪上兄弟啊!」

「月匈口掛什麼?」白剎沒聽清,但就覺得不是好話。

「王八。」黑封比劃道,「心裡有龜(鬼)。」

「你這都哪學來的汙言穢語!」白剎火了,「以後給我改了!」

「我可沒掛!」蕭無常在一旁喊著,直接把衣領扯開給他們看,「我這就隻有一個手印子!沒有王八!」

「有你咩事啊!住嘴啦!」黑封大怒。

「也別廢話了。時辰不待人。」白剎低聲道,「先收了這碎嘴的,再取了這鋪子,你我二人也好回去交差。若有半點差池,帝君怪罪下來,我二人性命不保。」

黑骷髏點頭。二鬼朝旁邊看著,隻見那根須飛來,便順勢一左一右抓住兩根,被那根須拖著朝蕭無常而去。

「喲嗬!」眼見那兩副枯骨殺來,蕭無常立即站起身來,「二位拘魂使,有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喊打喊殺嗎?」

二鬼全不應他,隻把兩隻森森鬼手刺出,抓向他身前。

這次蕭無常沒躲。他站在原地不動,在二鬼撲來的同時忽然將身上的拘魂鎖鏈擋在了麵前。

但那鎖鏈如何擋得住二鬼。隻聽哢嚓一聲,鎖鏈被那鬼手劈斷,兩條手臂瞬間刺入他月匈口,直接捅了個對穿。

蕭無常晃了一下,咳嗽一聲,口中噴出血來。

他月匈前血流如注,不斷淌下來,染紅了腳下的大人參。

黑骷髏牙齒摩擦著,陰淒淒地笑,湊近了蕭無常的臉。

「你這般懂事,我倒有些不適應。」他笑道,「別是有詐吧?」

蕭無常又嘔出一口血來。他頭上滲出了汗,像是劇痛無比,在微微發抖。

「怎麼,很疼不成?」黑封打量著他道,「演得倒是像。不過……」

它那骨手一扭,突然抽出,竟抓出一個東西來。展開那細長的白骨時,隻見一顆鮮紅的心髒握在手中,還在噗噗跳動。

白剎也將手收了回來。蕭無常支撐不住,在那人參頂上半跪下來,勉力喘著。

黑封把玩著那顆心髒,尖利的指骨不時刺入那血肉中,滿意地看著蕭無常咬緊牙關的模樣。

「我知道你目的,想借我二人之手,斷了你這鎖鏈,甚至不惜受這一下皮肉之痛。」他笑道,「但可惜,我早就聽聞你這薄命郎生性狡猾,多防備一下,可別生氣啊?」

「封仔,不可大意。」白剎提醒道,「小心他當真有詐。」

「他必然有,都不肖想。」黑封不屑道,「不過眼下……」

他那骷髏臉忽然頓了一下,轉頭朝客堂看去。雖然他此時以骨相示人,臉上並無皮肉,但白剎還是覺得他神色不對。

「怎麼?」

「出事了……」黑封低聲道,「你且看顧好他——」

眼前閃過一道白光,黑骷髏猛地回頭,卻發現一旁的白剎僅剩下一具腐骨,那顆頭顱不知所蹤。

而他手上一輕,低頭看時,發現自己半截手臂不見了,破爛的衣衫下隻有一條慘白的骨頭,自己的手連同抓著的心髒都沒了。

「我手呢?」他十分疑惑,「小白茶,小白茶?」

又一道白光襲來,他隻覺腹部一痛,接著便被擊飛,從上麵摔了下去,掉在地上七零八落。白剎摔在他旁邊,也散碎一地,幾乎拚不起來。

而在那人參之上,蕭無常慢慢起身,手中抓著半截枯手臂,從上麵取下自己的心髒來。他將那東西放回月匈腔,擦了擦嘴角的血。

在他腳下,那人參之上破了一個大洞。他的右手中抓著什麼東西,白光閃閃,上麵有些寒氣。

院落中,那散落的腐骨漸漸匯集起來,慢慢又組成了兩個人形。上空不知何時,已經一隻厲鬼也無,月朗星繁,點點銀光落下,灑在那腐骨身上。

隻見那二鬼起了些變化。原本破爛的衣衫緩緩復原,又變成了精致錦緞。皮肉現出,包裹住那森森白骨。不多時,兩個錦衣人便出現在院中,修起了他們原本貴氣的皮相。

蕭無常眼見著手裡的枯骨變成了半截人手,嘖了一聲,丟了下來。一條鎖鏈勾住斷手,扯回自己身邊,重新接在了斷臂上。

接好後,黑封站起身來,拍了拍衣上塵土。隻消片刻,他又恢復成了那陰柔狠戾的少年模樣。

他的帽子掉在一旁,一頭瞬長墨發披散而下,隱去他臉上棱角,竟顯幾分女相。

二鬼皆仰頭看著蕭無常,那人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手中的東西閃著寒光。

那東西並非刀劍,乃是一把白骨長鞭,足有近兩丈長,似是獸類脊柱所製,當中連著獸筋,如蛇一般柔韌。那上麵隱約還沾著血,像是從那大人參裡扯出來的。

一旁有虎嘯聲傳來。隻見那隻白虎緩步朝他們而來,嘴裡還咬著兩隻厲鬼。它咯吱咯吱地嚼著,兩隻厲鬼慘叫不已,轉眼便消失在虎口中。

黑封撿起帽子,戴在頭上正了正。

「我昔日在地府曾聽一判官說,你師父塵海微生是個和尚,諢名伏虎羅漢,有號令群虎之能。你是他的關門弟子,想必這東西,就是他昔時所用的虎骨鞭吧?」

蕭無常卻不做聲。他那雙鬼眼隻是盯著底下二人看,臉上一絲表情也無。

白剎卻搖了搖頭,像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封仔,時辰已過了,既未成,便收手吧。先上報帝君再——」

「帝君帝君,他又不是你爹,這麼二十四孝是做什麼?」黑封啐他,「膽小怕事之輩,你就不該來,真是拖後腿。」

白剎將頭一甩,沒有辯駁,卻也不再看他。

黑封瞥了他兩眼,咂咂嘴,眼珠轉了轉便露出笑容來,貼到他旁邊。

「別生氣,別生氣,是我講錯話,給你賠不是。」他撞著白剎的肩膀道,「你看我這不是……性子急嘛。」

「你自己看著辦吧,正事我去做。」白剎推開他,不欲與他多言,「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這就爬遠些。」

他轉身就走。但走了幾步路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轉頭去看黑封。

「我沒生氣。隻是想勸你,我們不過是奉命行事的鬼卒,事情做了便是,何須如此賣命。」他嘆道,「你方才說什麼出事了……你別忘了。」

他這一提醒,黑封才回過神來。他神色瞬間有些陰沉,

白剎已化貓而去。僅剩他與蕭無常二人在這院中,冷冷地望著彼此。

末了,黑封忽然開口:「女冠出了事。」

蕭無常冷淡地看著他。

「我知道。」

「是嗎,那既然如此……」

黑封說著,忽然將手一抬,瞬間陰風颯颯,席卷砂礫化成一杆巨大的招魂幡,比他還高上許多,被他抓在手裡,烏黑的旗子隨風不斷搖動。

「先解決了你,再去想法子救女冠。」

蕭無常跳下來,虎骨鞭隨之落地,發出一聲巨響。

「我也正有此意。」他笑道。

隨即二人猛然持起武器,於凜凜寒風之中直朝對方殺了過去。

黑封心知那虎骨鞭凶悍,又有佛氣加持,若是尋常厲鬼,沾著了非死即傷,重些就是挫骨揚灰。因此他左躲右閃,將招魂幡耍得呼呼生風,支起一道屏障來規避蕭無常。

而蕭無常也的確沒討到什麼好處,因躲的不及,手臂上還吃了他一棍子,震得骨頭生疼。

兩人鬥了數回合,勝負未分,嘴上卻互不相讓。

「你這廝萬不能信,」黑封道,「誰知你哪門子來路,打著佛國旗號招搖撞騙,實在有辱佛門。」

「閣下堂堂拘魂使,各路陰魂鬼差皆聽你調遣,能耐這麼大,也沒見解決她心頭之事。」

「聽你鬼叫,她之事陰司全無記載,那背後之人若有,必是手眼通天之輩,莫說我,就是閻王爺爺或是帝君大人也難尋。」

「這可真是巧了,我師父法力高深,也是沒著落。這神仙都不知其來路,也不能勉強你這小小鬼卒。」

「區區護法,連個名分都沒有,也敢大放厥詞。」

「小子,我倒是發現一件事。你一嘲諷人,這官話就說得特好。其他時候,我們都是鴨子聽雷,不曉得你在說什麼。就成日家咩呀咩呀,怕不是隻羊吧。」

「你這短命仔,再亂講,我打掉你的牙!」

蕭無常冷笑一聲,起手鞭落,白骨竄出。黑封持幡去擋,那鞭子纏在杆子上數圈,借著慣力將二人扯到了對方麵前。

「我勸你,辦正事要緊,收了這鋪子,滾回地府去。」蕭無常對他道,「女冠這裡,無需你來操心。就別鬼拿耗子多管事了。」

「我也勸你,仆街仔,唔通你唔知, 睇你個樣,再殷勤,佢也唔會睇上你嘅。」

「關你咩事啊!」

「你也咩,對頭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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