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貴子-神隱(1 / 2)

加入書籤

架不住岑吟的「再三邀請」,蕭無常嘆息著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儀容,解開蒙眼的帶子,又清了清嗓子才轉身進了茶室。

茶室裡擺了兩張坐具,中央置著火爐,一股陳舊氣息撲麵而來。蕭無常穿過茶室,停在岑吟放門邊,煞有其事地敲了兩下,等著她拉開門才走了進去。

進屋後,他沒有關門,繞過屏風來到岑吟旁邊。隻見被褥齊整地疊著,包裹放在一邊,那女道士正盤膝坐著,手持一把扇子在細細端詳。

雖然屋內燭火暗了些,但依然看得清岑吟的容貌。雖風采如舊,卻頗有些疲倦,強撐著精神在等他罷了。

蕭無常在她旁邊坐下,認真地盯著她看,等著她先開口。

岑吟抬起頭來,兩相對視,互相沉默了半晌,卻見蕭無常忽然站了起來,後退幾步,坐到了屏風邊,一副十分戒備的樣子。

「你這是做什麼?」岑吟十分不解。

「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成體統。」蕭無常謹慎道,「我是正經狼,不,正經人,心思簡單,生性純良,我們坐得遠些,彼此方便,免得你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

「做你的春秋黃粱夢!」岑吟恨鐵不成鋼似的罵他,心說這人嘴裡怎麼就吐不出象牙,「就你那身臭排骨,白送我都不稀罕!」

「白……白送?」蕭無常嚇得都結巴了,「我……我告訴你,我這身排骨貴著呢!有多少人想買還買不來!你還想白……白……白送!」

「你這頭蠢麵狼,給我清醒些,是你自己死皮賴臉跟著我,比白送的還不值錢。」岑吟不客氣道,「行了,別廢話,你看看這東西。」

她把那檜扇丟給蕭無常。那人拾起來,展開扇麵前後翻看。

有書籍曾載,檜扇比普通折扇大上許多,足有一尺多長,乃是許多檜木片連綴而成,大邊開了孔洞,垂著絹花和五色絲穗。這種扇子製作精巧,一般為宮廷所用,尋常人家斷然是用不起也不能用的。

岑吟撿到的這把檜扇,與典籍中記載的別無二致。映著燭火時,能可看到扇麵上繪著鬆柏仙鶴,貼著金箔,更顯得貴氣非凡。

蕭無常看著看著,竟然露出了一副黑心狼的表情來。

「哪裡來的?」他不懷好意地問。

「撿的。」岑吟誠實道。

「那沒收了。」

「沒收個屁!這扇子是鬼的!」

「鬼的?」蕭無常疑惑地前後看了看,「這裡鬧鬼?你見鬼了?」

岑吟皺著眉瞪他,尋思著他到底是怎麼把人話說成這幅德行的。

「是燭龍太子。」她輕聲說,「我懷疑……我看到了燭龍太子。」

「可了不得,不但鬧鬼,還鬧太子啊!」蕭無常大驚失色,「這扇子肯定不祥,我這就收了它,免得害了你。」

「這上麵有陰氣,是得小心些。」岑吟性子直,一點沒聽出他話裡的私心,反而還覺得這東西像個禍害,琢磨著是否銷毀了它。

蕭無常正扇著那把檜扇,聽了這話便仔細又查看了一番。忽然他皺起眉,將扇子送到耳邊聽了一會後,臉色一變,一下子扔在了榻上。

「不好!這上麵果然有東西!」

岑吟一聽,騰地一下站起來,拔劍作勢,隨時準備應對不利局麵。

「上麵有什麼?」她冷冷地問,「若有東西敢出來,我就一劍刺死它!」

蕭無常卻麵露不安之意。

「上麵有個鬼。」他皺著眉道。

「我就知道。」岑吟握緊了劍柄,「什麼鬼?它想做什麼?」

「是個男鬼。」蕭無常毫不遲疑地說,「他想偷看你洗澡。」

屋子裡突然沉默下來,一時之間氣氛很是微妙。兩人各懷心思,蕭無常看著岑吟,岑吟看著扇子,誰也沒有做聲。

在長久的安靜之後,岑吟忽然動了,緩緩放下了劍,陰沉著一張臉坐在了地上。

蕭無常硬憋著笑,以為她生氣了,就搜腸刮肚地想好話準備安慰她。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女冠吸了口氣,將檜扇重新拾起來,扯了扯它的穗子。

「我就知道,這太子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鬼。」她憤慨道,「既如此,乾脆燒了它,以絕後患。」

說罷,就掀開燈罩,將扇子拿到燭火上去燒。

穗子碰了火,一點就著,呲呲作響。蕭無常哪想到她當真信了,不但信了還要滅口,立刻肉痛得嗷嗚之叫。

「別燒啊!」他一把搶下來,心疼地護在手裡查看,「這一把貴得很!可都是銀子啊!燒了就沒了!」

「你怎麼跟個守財的老頭子似的?」岑吟瞪著他,滿眼棄嫌。

「我老漢最看不得你們年輕人糟蹋東西,作孽呀!」蕭無常扌莫著被燒壞的地方,唉聲嘆氣,「多好的東西!你這小姑娘怎麼回事!」

「一個男人的扇子,你也拿著當寶貝!」

「管它是男的女的,值錢要緊!」

「那您就留著享用吧。」岑吟不想理他了,揮揮手讓他離開,「我要休息了,老蕭頭,請您出去。」

「別呀,不是還有話說嗎?」蕭無常拿出自己的烏金折扇,展開來對比著,「你說,我這把和它這把哪個更好看?」

「枕寒星好看。」

「他又不是扇子。」

「反正你最醜。」

「行,我醜。」蕭無常不高興了,爬起來就要走,「你洗洗睡吧,我走了。」

「你等下!」岑吟一見他真要走,急忙去抓他的袖子,把他抓得一個踉蹌,「這扇子上的鬼——」

「這扇子乾淨得很,什麼都沒有。」蕭無常拖長聲音道,「別疑神疑鬼了,早些休息。」

岑吟放開他的袖子,坐在被褥上嘆了口氣。

「蕭釋,去海陵城,當真隻有扶桑郡這一條路走嗎?」她不安道,「不知為何,我有些後悔入城了,總覺得有事不好。若真如此,還不如在外麵露宿,即便尋不到客棧,至少不耽誤趕路。」

「我再不會讓你露宿道邊了。」蕭無常堅決道,「你不知,先前你被夢魘住了,我費了許多力氣才尋回你生魂。野外孤魂厲鬼太多,我縱然嚴謹,也有疏密之時,萬不能再冒險。」

「你不怕這城進得來,出不去嗎?」

「我們隻是住上一晚,有何不能出去。別多想了,要不是這四周沒有客棧,我也不會帶你進城的。」

「也不怪你。」岑吟小聲道,「我多少……也有些好奇扶桑郡是個什麼模樣,而且……」

她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但蕭無常何其聰明,知道她想說什麼,便笑了起來。

「而且,聽說這東瀛的糕點,味道極好。」他調侃道,「明日走之前先買上一些,當做乾糧路上吃。」

他說破了自己的心思,岑吟覺得麵上掛不住,咳嗽了一聲別過了頭。蕭無常識趣地走了,臨走前還拉上了門,叮囑她趁水熱早些沐浴。

岑吟答應著,見門關嚴了,便放鬆下來,開始解衣帶。她脫下道袍,鬆了小冠,一頭烏發垂落下來,雖然淩亂了些,被她一攏又柔順了許多。

她正攏著發,忽然聽到外麵傳來咳嗽聲,像是蕭無常在故意為止。

「君故道長,若你不介意,可否吹了燈再沐浴?」

「這是為何?」岑吟問,「吹了燈,豈不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茶室裡有燈,不會十分暗。」

「這……」

岑吟有些遲疑,那邊的人卻許久未說話,隱約聽得,他好像在笑。

屋內燭火搖曳,晃得那燈罩上的蝴蝶輕輕抖動,競有飛舞之態。

「那隔扇上,有你的影子。」蕭無常忽然道。

岑吟反應過來,臉忽然紅了。她急忙吹熄了蠟燭,屋中頓時暗了許多。

「你這狼,不正經得很!」她收整著衣服,覺得脖子發燙,「這當中隔著茶室,隻需拉上你屋裡的門就看不到了。再不濟,你不朝這邊看就是了。」

「我不放心你。」蕭無常說,「你有所不知,這房間也是一種陰陽場,若門都開著,這場便是相通的,如有異相,也能照應。若關了門,就成了孤場,風水不通,出了事便難辦了。」

「這我有何不知,好歹我也是個道士。隻可惜啊,不能換了你這白麵郎,若是神女派個女護法給我,就沒有這許多麻煩了。」

「換了我?你舍得嗎?」蕭無常坐在外間,搖著檜扇滿臉得意,「且不說我,你能舍得枕寒星嗎?這麼聽話懂事又乖巧還能打架的書童,上哪裡找去。」

他說著,轉頭看了枕寒星一眼。誰知這小子盤膝坐著,脊背挺得筆直,正冷漠陰森地望著他看,紅色瞳孔被燭火映得微微發亮,乍看上去像個厲鬼。

「哎喲我天老爺,」蕭無常被他嚇得差點跳起來,「這死孩子!這麼看我做什麼!大半夜的就不能和善點!」

「少郎君,長夜漫漫,講些鬼故事如何。」枕寒星森然道。

「不講!我死也不講!」蕭無常朝旁邊挪著,盡力離他遠一些,「你少來這一套!」

「聽說東瀛人有秉燭夜話,講百物語的習慣。我知道一個故事,是說難產而死的女人,名為產鬼,傳聞一戶人家裡,有個女兒……」

「閉嘴!」

蕭無常不許他再講,枕寒星卻盯著他看。忽然他脖子扭動起來,驟然離體,由一根巨大的參須連著軀乾,如蛇一般緩緩朝蕭無常而去。

「少郎君……你怕鬼嗎?」他那顆頭停在蕭無常麵前,幽幽地問道,「你看我像不像鬼?」

「我看你像黑封!」蕭無常啐道,「那個衰仔拖著個脊椎滿地爬,難看死了,給我縮回去!」

他惱火地避開枕寒星,四下張望著,像是在找什麼。

「醜東西呢?」蕭無常問,「別是爬到女冠房間裡去了。」

瞿瞿一聲,那五彩斑斕的蟋蟀從角落裡蹦到了他旁邊。這東西方才正在蠟燭旁烤火,知道蕭無常在說它,便過來報道。

「你在就好。」蕭無常嫌棄道,「去她門邊守著,有事速來報我。」

那蟋蟀倒很聽話,一溜煙地爬到茶室去了。枕寒星縮回了頭,坐在原地不動。蕭無常靠在門上,慢慢閉上眼,像是在閉目養神。

裡間隱隱有水流聲傳來,嘩嘩作響。他眼皮動了動,卻沒睜開,而是莫名輕笑了一聲,像是在想什麼有趣的事。

「少郎君無故發笑,有些瘮人。」

「我隻是覺得,她說得對。這扶桑郡的確要出事。」

「原因呢?」

「一年十二月,都有別稱,乃孟春、仲春、季春,孟夏、仲夏、季夏,孟秋、仲秋、季秋,孟冬、仲冬、季冬。」蕭無常說道,「都說仲夏夜,百鬼驟生,殊不知這仲冬夜,怪談猶甚,看似萬籟俱寂,實則暗潮洶湧。」

「少郎君的意思是?」枕寒星有些疑惑。

「有厲害的人在這。」蕭無常道,「不止一個,就在扶桑郡裡,按兵不動地觀望。」

「是沖著少郎君或者女冠?」

「不像沖著我們,像沖那位源郡守來的。」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都市極品神醫 絕品透視仙醫 她從墓中來 都市絕代修仙 下山了,贅婿小神醫 玄龜決 家教之日常任務有點多 重生嫡妃:農女有點田 總有謀臣想害朕 雲羅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