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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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奶團師叔

文/山河不倦

夜深,半凍的雪塊從竹葉滑下,砸在地上發出鬆散的響聲。

月光在皚皚白雪上流淌,反射出刺眼的冷光,方圓百裡了無人煙,此時突兀地出現了一道人影,像一團將滅未滅的火,狼狽地燃燒著。

九方淵下意識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轉頭,他的動作很慢,隻微微側了幾公分就動不了了,頸骨處升起一陣咯吱咯吱的摩擦感。

他眨了眨空洞無神的眼,沒見著一絲光亮,頸側忽而泛起不正常的灼燒感,打破了他腦子裡的渾噩,九方淵隨即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全身經脈盡毀,骨頭被震碎,雙目失明……活脫脫一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廢人。

此地名為百妖窟,常年落雪,地底封印了眾多窮凶極惡的妖魔,由四大仙山聯手鎮壓,四周遍布著法陣禁製,是正道禁地,若是進來了,便隻有死路一條。

但九方淵是故意跳進百妖窟的。

今日是泰和真人舉辦往生禮的日子,往生禮是仙山宗門約定俗成的傳統,修者大能隕落之後,其宗門要在三年內宴請仙山眾修者,將隕落修者的骸骨衣冠收斂,葬入百妖窟外的碑林中。

泰和真人因渡劫失敗而隕落,到今日正好滿三年,作為滄雲穹廬前任宗主,他的聲望很高,這場往生禮辦得尤為盛大,邀請了四大仙山近百名修者。

所謂四大仙山,分別是滄雲穹廬、三槎劍峰、渡生書院、奈何醫穀,四大仙山各有所長,滄雲穹廬曾因綜合實力強盛被稱為第一仙山。

九方淵是泰和真人的二徒弟,他天資聰穎根骨絕佳,十歲便築基,擅長法陣咒術,是難得的修行奇才。

除了修行天賦高以外,九方淵還生了一副好皮囊,容貌昳麗,世無其二,當年一劍斬霜寒,名動四仙山,正是風華無雙,見之者無不傾心,戲稱他為仙門第一公子。

仙門第一公子,九方淵默默咀嚼著這幾個字,扯出一絲諷笑。

外人隻知道這名號風光,多加艷羨,殊不知盛名之下最容易招惹妒忌,人心難測,比妖魔還險惡。

作為同輩修者中修為最高的人,九方淵頂著「仙門第一公子」的光環,將各宗門佼佼者的光芒盡數掩蓋,無論是滄雲穹廬曾經的第一段十令,還是三槎劍峰不世出的天才曲有顧……都沒了姓名。

但這一切都終止於三年前。

三年前洪荒秘境開啟,仙山眾修者躍躍欲試,九方淵與師兄段十令奉命進入秘境,為了救人,九方淵被數十根寒毒骨釘生生鑿進四肢關節,以至於經脈滯澀,修為盡失,從天之驕子淪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一度重傷將死。

師尊泰和真人聞訊出關,用宗門至寶玉鎮牌行逆天之術,將他從能斃命的鏽雪荒刀下拉回,偷活世間又三載。

但玉鎮牌不是俗物,其中蘊藏著強大的力量,玄妙無比,能溝通天地陰陽,並非常人所能駕馭。

泰和真人為了救回九方淵,強行壓製玉鎮牌,幾乎耗盡了自身修為,直接導致了日後渡劫失敗的結果。

九方淵幼時喪母,孑然一身漂泊無依,兒時的記憶模糊,他隻記得自己吃了很多苦,直到被泰和真人收為徒弟才好起來,因而對泰和真人產生了孺慕之情,將其當作親近的長輩。

但好景不長,泰和真人對他的態度突然變得頗為古怪,忽冷忽熱,動輒無緣無故打罵,還有幾次差點直接掐死他,九方淵看得出來,泰和真人是真的對他動了殺機。

也正因此,當看見泰和真人耗盡修為替他拔除寒毒骨釘時,九方淵震驚且愧疚,後來泰和真人因渡劫失敗而隕落,他不免將責任歸結於為自己療傷。

自那以後,他便一直在滄雲穹廬偏峰居住,以血作油,為泰和真人點長明魂燈祈福。九方淵平生最討厭虧欠旁人,到了,又欠了一份注定無法償還的債。

寒毒骨釘雖然被拔除了,但那寒毒早已浸入經脈肺腑,根本無法化去,發作起來苦痛難忍。泰和真人知曉後,囑咐九方淵萬不可尋死,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就連渡劫失敗後還惦記著這件事,逼著九方淵指天立誓,就算不想活了也要等參加完他的往生禮。

這成了吊著九方淵活下去的最後一口氣。

滄雲穹廬側峰常年不見暖陽,九方淵夜夜受寒毒之苦,恪守誓言,一等就是三年。

直到昨日段十令帶來往生禮的消息,九方淵才打從心裡覺得解脫,他於這世間了無牽掛,這三年時光權當還債。

九方淵下定決心,想在泰和真人的往生禮上了結一切,卻沒想到會窺見當年洪荒秘境的真相。

——陰暗的、血淋淋的真相。

*

「仙門第一公子?不如仙門第一美人來得貼切。」

「哈哈哈哈,言之有理!」

「九方公子貌美如花,較那姿容出眾的女子還要勝上三分,瞧這身段……」

修者慕強,再好的皮囊,若沒有靈力修為,也隻能淪為附庸足下的沉泥,屆時,美便會成為一種錯,人人可磋磨。

淫詞艷語汙了耳朵,九方淵眸底閃過一絲不悅,冷冷看著大殿中惡意調侃的人,往生禮即將開始,他不想在此時生事。

「諸位是在談什麼,可否說與本座聽聽?」

段十令玉冠玄衣,站在門口一側,挑著眉似笑非笑,不知已聽了多久。

眾人閉了嘴,突然有人諷刺一笑:「不過是開個玩笑,段宗主不會當真了吧?再者說,淵公子沒有反駁,興許他也喜歡這個新稱號呢。」

聲音耳熟,九方淵抬眼看去,認出了這人是誰,三槎劍峰不世出的奇才曲有顧。

曲有顧是出了名的性情直率,此時會陰陽怪氣說這麼一通,倒是出乎九方淵的意料,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因,平靜地指名道姓:「曲有顧,我不喜歡。」

曲有顧自詡酒中劍客,行走於世隻佩一把劍帶一壺酒,他抱劍而立,聞言遠遠望來,意味不明地輕嗤:「淵公子,竟然知道在下的名字。」

這話頗有些扌莫不著頭腦,九方淵神色自然,平靜道:「三年前你我曾見過,我記得你。」

許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曲有顧一怔:「你記得?」

「三年前在洪荒秘境,你撇下三槎劍峰的人來找我,說要討教一二,但我們還未開始比試,你便因收到了宗門傳信匆匆離開。」九方淵頓了頓,無奈道,「我當時答應過你,後來變故突生,實在無法履行承諾,很抱歉。」

曲有顧慢慢站直了身子,抱著劍有些不知所措,他自然知道九方淵口中的變故指的是什麼,連忙道:「無礙,剛才曲某所言多有得罪,煩請見諒。」

言罷,他深深看了九方淵一眼,抱拳拱手,在與九方淵擦肩而過時,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旁邊的段十令,意有所指道:「九方淵,你本不應至此,是……滄雲穹廬毀了你。」

九方淵聞言微愣,轉頭看去時,曲有顧已經取下月要間酒壺,倚著大殿之外的欄杆,像個放盪不羈的醉鬼,邊喝邊哂:「都是……凡俗人等,到底不配,到底遜色,可憐可嘆可悲,哈哈哈哈……」

烈酒入喉,燒盡所有不甘,那一腔腐朽三年的澀意,盡皆溶在酒中,不足與外人道。

言行舉止啼笑皆非,對天說地指桑罵槐。

曲有顧話裡有話,其中的諷意懂的人自然理解,段十令麵色不虞,周身氣勢瞬間凜冽起來。

九方淵修為盡失無法抵抗,被這股力道壓得經脈泛痛,肩骨處中寒毒骨釘的傷口破裂滲血,他吐出一大口血,向一側倒去。

就在此時,一張紙折成的花破空而來,花瓣懸在半空,緩緩綻開,流光從花中傾瀉而出,將段十令身上迸發出的力量抵消乾淨。

殿外兩三米處,衣襟上別了花的青年步履款款,他抬起一雙風流含笑的眼,百無聊賴地掃過眾人,最後停在一襲紅衣之上,再無法移開。

青年從背後環住九方淵,手貼著他月要線曖昧地撫了撫,動作極具情/色意味,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知收斂。

仙門恪守禮儀,青年此番動作放浪形骸,一旁修者瞠目結舌。

九方淵臉色黑沉,因為相貌出眾,他遇見過不少骯髒露骨的試探,但從未有人敢真正對他動手動腳,他被惡心得差點吐出來,快速從青年懷中退出,扶著殿門站穩。

寒毒骨釘留下的傷口難以愈合,靜養三年,方才被段十令的威壓逼得又全部撕裂了,血從傷口洇出,濡濕了關節處的布料。

青年也不惱,從袖中掏出一塊繡花絲帕,笑盈盈地湊上前:「恩人怎麼吐血了,來,讓本公子給你擦擦。」

他用絲帕去碰九方淵唇角,桃花眼裡閃著毫不掩飾的興奮幽光,像一頭飢渴難耐的餓狼,即將撲上窺伺已久的獵物。

九方淵偏頭躲開他的手,橫劍身前。

這人一口一個「恩人」,語氣熟稔,偏偏頂著一張陌生的臉,九方淵抬起頭,猝不及防對上他的視線,心下一咯噔,立刻反應過來他是誰。

「曾有一麵之緣,恩人可還記得我?」

「花絮棠。」

九方淵冷冷吐出一個名字,用行動表現了自己的厭惡,對「花絮棠」這個名字及其所代表的人。

周遭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渡生書院花絮棠,人稱「千麵郎君」,精通換臉易容之術,從來不以真麵目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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