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1 / 2)
九方淵掀起眼皮,一一掃過開口的人,有上輩子的記憶幫助,他很容易就辨認出了這些人的身份。
雲出岫與泰和真人在他意料之中,石明也情有可原,時人燭最開始就是石明與周容趙彥一同搬來的,縱觀整個滄雲穹廬,能鑄造出時人燭的,也唯有這位器峰長老指定的接班人了。
至於另一位,九方淵雙目輕闔,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鹿雲舒被這幾個人突然的一嗓子嚇著了,眼睛瞪得溜圓,一臉懵逼滿心疑惑,期期艾艾道:「十,十人燭是什麼東西?」
在場眾人臉色各異,他們不是鹿雲舒那等什麼都不知道的孩童,即使沒見過,也聽聞過時人燭的大名,何況這玩意兒當年還掀起過好一陣血雨腥風。
鶴三翁眼神冷下來,皮笑肉不笑:「管它是什麼東西,小孩子家家的,別多管閒事。」
他是在回答鹿雲舒的問題,眼神卻一直落在九方淵身上。
若是上輩子的他,恐怕就被唬住了,九方淵眼觀鼻鼻觀心,裝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實則根本沒將鶴三翁的話放在心上。
他不能說,不代表有人不會問,高明的獵手會拋出了一點餌,等著魚自己上鈎。
隻見一道疾風掠過,素藍衣袍映入眼簾,一把揪起九方淵的衣領:「時人燭,你剛才說的是時人燭?世間怎麼可能還有時人燭,不可能的……」
九方淵沒料到她會這麼激動,一時防備不到位,被拽了個踉蹌:「咳咳……」
一旁的鹿雲舒本來還在糾結,見狀立馬把什麼九人燭十人燭拋到腦後,去推拽著九方淵的人:「你放開他!」
他力氣太小,輕易被人反手推開,鹿雲舒隻覺月匈口悶痛,眼前一黑,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鶴三翁連忙接住他,另一隻手作刀,砍向攥著九方淵衣領的胳膊,怒斥:「對手無寸鐵的幼兒出手,百裡呦,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百裡呦,滄雲穹廬的二長老。
「師叔,時人燭出現了,那人說的是真的,玲玲她就快十六歲——」
鶴三翁暗自在心裡嘆了口氣,打斷她的話:「小呦,別擔心,玲玲會沒事。」
百裡呦仍然不聽,滿麵痛苦,一個勁兒地搖頭,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維中,自言自語個不停。
九方淵捂著月匈口悶咳,不動聲色地思索著她剛才說的話,刨去不重要的,關鍵信息就剩下三個:時人燭,玲玲,十六歲。
按理說百裡呦如此修為,且經歷過大風大浪,不應該聽到「時人燭」三個字就如此失態,可她說的這幾個詞中又不找到任何聯……不!有聯係!
玲玲,葉玲玲,時人燭……葉昭安。
——「殺死我。」
九方淵瞳孔一縮,耳邊如潮水灌入,一陣嗡鳴。
「……我女兒還在等我,她剛九個月大,還不會說話……我想救她。」
「你是誰?」
「我姓葉,葉昭安。」
「我要怎麼幫你?」
「殺死我。」
眼前的一切都遠去了,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
在陰暗的石室內,搖曳的光暈下,有一個虛無縹緲的影子,自稱是葉昭安,請求他的幫助,請他殺死自己。
九方淵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氣,都過去了。
或者應該說,還沒有開始。
縱然百裡呦沒有使出全力,情緒激動之下難免無法控製,被她推開的鹿雲舒年紀尚輕,且嬌生慣養,根本受不住。
鹿雲舒月匈口悶痛,意識還清醒著,身體卻失去了知覺,倒在鶴三翁懷裡。
石明從人群中走出,他麵色倉惶,哆嗦著手看向鶴三翁:「師叔祖,那,那是時人燭嗎?」
他是器修,見過無數珍稀材料,自然能看出「三生冥鐵」的不俗。也曾聽聞過時人燭,但在他出生之前,幽冥詭匠就被仙山各宗門聯合誅殺了,其製作出來的邪物也被全部銷毀。
世人隻聞其形容,未曾見過真物,久而久之,時人燭就變成了一個「名字」,指代不該存於世間的某種東西。
對麵不識,至於那種東西到底還存不存在於世上,任何人都無法篤定地回答。
石明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無意之中把那邪物做了出來,如果真的是時人燭,那他便是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誤,有愧於師尊教誨,有愧於自己的道心。
鶴三翁扶著鹿雲舒,蒼老的臉上壓出歲月的折痕,這不是他能恣意妄為的時代了,讓他任性的存在都離開了,將無形的責任留給他這個苟活之人。
石明踟躇的問句一針見血,他下不了口去蒙騙,當初做下這個自私的決定,他就喪失了那份無愧於心,他囁嚅著想開口,卻連保證都做不出。
石明淒慘一笑,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哈哈哈哈……我自覺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地,無愧於黎民蒼生……師叔祖何苦如此,怎能陷我於不義!」
「石明!」鶴三翁抬手掀起一道氣流,將石明手中的劍擊飛,「快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