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換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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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邯鄲城,寒風呼嘯,如同萬千亡魂嗚咽。

往日十萬戶的邯鄲城繁華不在,市井肆列早早寥無人跡,偌大的城不見一個耀武揚威的巡城甲士。一群寒鴉盤旋在半空之中久久不散,呱呱之聲更顯整座城的淒涼和悲傷。

郭長一百零八裡的邯鄲城中家家戶戶皆是孤形吊影老弱病殘,處處都是婦孺幽咽的哭泣,背靠趙王宮,緊挨邯鄲市的庸舉裡卻是個例外,坊牆一周,燈火通明,形成了一道光環。

光環之內,林立的使者館舍,質子府邸,倡優樓館皆是漆黑一片,唯有秦國質子府一片光明。

光明之下,再無昔日的輝煌別致,府邸外甲兵林立,府內卻似經歷了兵患,遍地磚石瓦礫,斷壁殘垣,汙穢橫流,處處皆是過火後的焦黑,數具糜爛的屍骸倒在未被澆滅的裊裊冒著黑煙的火堆旁,一天之內質子府可謂人間和煉獄。

一個身穿黑色甲衣頭帶鶡冠的魁梧漢子高呼:「我乃郎中侍衛,奉命已將亂民驅走,還請秦國公孫現身!」

不多時,後院傳來了嘩啦嘩啦的瓦礫滾落聲,窸窸窣窣的人語聲過後,傳來了一連串那難聽的咒罵聲,緊接著灰頭土臉的秦王公孫子異一躍而出。

黑衣武將麵沉如水的狠狠瞪視了公孫子異一眼,朝他臉上吐了口唾沫咒罵道:「若不是王命在身,我也想弄死你們這些秦人雜種!」

公孫子異一愣神,黑衣武將轉身離去。

公孫子異不經意看到地上幾具雜役和侍女的稀爛屍體,神情一怔,無意識的揮袖擦掉臉上緩緩滾滴的唾沫。

片刻肅穆之後,公孫子異突然仰頭詭異一笑,若有所思的直愣愣望著身後井口,看到正向上攀爬的呂不韋,臉色又陡然換做驚懼之態,哭訴道:「仲父,你不是說趙王早已派遣了宮中郎衛戍衛我們嗎?怎得趙人還是攻了進來,若不是我等及時逃入窖井,恐怕你我早死多時!仲父,快些安排我出城,邯鄲城不可久留啊!」

相貌讓人不可恭維的呂不韋扒著井沿,嘴角流露出一絲鄙夷的微笑,不過隨即神情恭敬起來:「仆下失職,錯判了形勢,如何也未想到趙王的黑衣侍衛竟會罔顧趙王之命。也不怪趙人,都怪白起那廝下手真狠,一坑就是四十五萬人啊!

主公稍安勿躁,要搬也得熬過當下!冒多大的風險就能獲多大的利。主公受邯鄲暴民圍攻臨危不懼堅守質子府的英勇之舉會很快傳入鹹陽宮中,這與賄賂千金相比更能讓你父安國君青睞於你,主公想要以王太孫的身份適嗣,不冒點風險,豈能成?」

「若是趙王一怒車裂我,他舅的,適嗣還有個鳥用?我就想活著!」公子子異惶恐的望著盤旋在邯鄲城上空的一片黑乎乎的老鴰,渾身戰栗的說道。

「主公更不必擔心,白起破趙長平,殺卒四十五萬。指日就可攻到邯鄲城下,趙王早就嚇破了膽,還要以你為人質留條後路,哪敢殺你再挑事端?」

一身仆役裝束的公孫子異驚恐的瞪著眼睛質問呂不韋:「仲父,你糊塗啊!那我更得跑了!我秦室大宗小宗子孫眾多,太王父豈會在意我這個身份低微的庶出公孫?一旦兵臨邯鄲城下,我就得被趙人抓來祭旗,仲父,質子府無論如何是不能再待了……」

公子子異抽身而走,呂不韋欲要上前伸手阻止,然而身後侍女卻焦急喊道:「主公,朱姬難產,又昏死過去了!」

望著子異遠去的背影,呂不韋搖頭嘆息一聲,探下身去,躬著月要來到地窖裡仰躺在地的朱姬身邊。

呂不韋愛憐的撫扌莫著朱姬嬌嫩的容顏,輕輕理起朱姬鬢角沾滿了汗水的發絲,嘆息一聲,背過臉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遞給侍女,低聲吩咐道:「用此匕首殺之,而後剖腹取嬰吧!」

「不消呂君說,還道你被此騷狸子迷住了!」女侍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瞄了呂不韋一眼,將匕首揣入袖中,不屑的說道。

突然傳來了朱姬微弱的呻吟聲,呂不韋當即扭頭,隻見朱姬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讓人那般的心生愛憐。

呂不韋有些驚異更有些不安的說道:「今日之事太過出乎意料,讓愛姬受苦了。我為你準備的穩婆皆死於民憤,恐怕邯鄲城中再沒有一個穩婆敢為你接生,打開腿,此時隻能靠你自己了!」

朱姬從痛苦的表情裡欣慰擠的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攥緊呂不韋的大手,含情脈脈的輕聲低語道:「妾,不怪呂君,賤妾死而無憾,妾還有最後一口力氣,不行,呂君再殺我!」

呂不韋聞言身子不由一震,眼神裡流露出一絲一閃而過的柔情,也就僅此而已,呂不韋輕輕從朱姬手中抽出手,毅然轉身,低頭躬月要往井口走去。

呂不韋紮緊衣角,挽起袖子,一躍上到地麵。公孫子異去而復返向人憤憤嘮叨:「趙王丹他舅的,這是把本公孫當囚徒了,大兵圍得是裡三層外三層,哪都不讓去,想混都混不出去。一旦白起兵臨邯鄲,我必死!司空子,你得趕緊替我想辦法出去啊!」

公孫子異身邊那人苦笑躬身作揖:」仆下也是適才九死一生逃過大劫,若非躲進了井裡恐怕早死多時!公孫安下心,聽我家主公安排就是,有趙王保護,哪都沒有府中安穩!」

「司空兄,你還活著啊?」呂不韋認出了一身濕漉漉的司空馬,驚喜的呼喚道。

「主公你也無礙就好!」司空馬上前向呂不韋躬身作揖,大為感概的嘮叨一番,隨即不動聲色的向呂不韋遞了一個眼神。

呂不韋會意,重重抱住司空馬的拳手,唏噓附和道:「今日真是險啊!九死一生,還好我們都無恙!「

公孫子異的喧叫打破了呂不韋主仆的情深意重:「仲父,快些安排我出城吧,哪怕成為一介亡民,也比在趙國成為孤魂要好吧!」

呂不韋轉過頭,嘴角閃過一絲不可琢磨的微笑:「主公無須過分焦慮,你有吉人像,自會遇難成祥,主公今夜睡上一覺,明日就又是艷陽天……」

呂不韋安撫公孫子異多時,公孫子異這才答應先在殘破房舍中暫住一宿。

秦昭襄王四十八年正月朔日夜,邯鄲城庸舉裡秦王質子府突然傳出兩聲嬰兒的啼哭。

殘破的房舍中,燃著一盞微弱油燈,暖席上正襟危坐的呂不韋聞聲而起,推了推蜷縮在衾被中的公孫子異問道:「主公,夫人生了,主公不下去看看是男是女嗎?」

公子子異裹了裹身上的衾被,煩躁不堪的嚷道:「聽聞見到婦人生產最是不吉!我堂堂一國公孫哪能前去,要去你去!」

「唉!那仆下就代為主公去了!」呂不韋長嘆一聲,旋即離去。

聽得出來呂不韋的嘆息聲中分明有種難以掩飾的期待。

「是男是女?」呂不韋出溜下窖井,一見昏暗燈光裡還在趴在地上接生的侍女就著急的詢問道。

「男嬰!」侍女簡短回了一聲,便又俯下了身,使勁去拔剛露出頭頂的嬰兒。

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惡臭之氣撲麵而來,呂不韋不禁手捂鼻子支吾問道:「你殺了朱姬?

「我敢殺她?」侍女頭也不抬的賭氣說道:「你的心頭肉豁出命也要為你生子,你們倒是心心相印!」

湊近上來的呂不韋隻看到一個嬰兒頭頂,不禁冷眼質問道:「頭都未出來,你怎就知曉是男嬰?」

侍女一怔,抬頭看了一眼呂不韋,丟下朱姬不管,從身後陰影中的籃筐中抱出了一個閉眼沉睡的嬰兒,掰開嬰兒大腿不耐煩的嚷道:「朱姬懷得是雙生子,此子是男,你還不滿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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