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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清二年初冬,皇宮的紅牆磚瓦上已然落著一層靜謐的白。金碧輝煌的宮城少了莊嚴肅穆,此刻也如江南小城般清雅怡人。

今年是個寒冬,冷意來得極快,秋天短到失了意境,宮人脫了輕薄的夏裝便穿上了厚實的冬衣。

而在明華宮,尚有一位英姿秀麗的女子,穿著單薄的紅衫,在白雪半遮半掩的青石板上舞劍。

她劍出虛影,一招一式間,華美不失淩厲,快而準,慢而穩,劍氣如霜,不輸凜冽的冬風。

一旁靜靜站著幾個宮女,眼中是遮不住的欣賞,誰也沒有上前打擾,然不遠處急急跑來一位太監,正是皇帝身邊的太監小豆子。

小豆子拂袖重重跪地道:「奴才叩見皇後娘娘。」

皇後謝如伊來不及練完一套劍法便被打斷,素手接過宮女春錦呈上的帕子隨意擦拭乾淨不施粉黛的額頭上的薄汗,眼波如水般溫柔清涼,「公公請起,可是皇上有何吩咐?」

小豆子起身,喘著熱氣在冬日變成白色的水霧,「賢妃娘娘病了,萬歲爺在簾月宮一時抽不開身,讓奴才來告訴您今日是十五,但萬歲爺晚上興許不能與您一同用膳,讓您勿等。」

原來是賢妃那邊有事,謝如伊心頭悶痛苦澀卻兀自忍著,無半點顯露,隻看著小豆子微微頷首點頭,讓春錦代她謝過公公並塞了一份不薄的賞錢。

她眉清秀的眉眼間盡是淡然平靜,擦拭過劍後收好便邁著輕軟的步子走進明華宮主殿。

春錦走著碎步急忙跟上,看著自家娘娘這平淡的樣子,她攥著手心真是著急。

「娘娘,賢妃那邊定然不安好心。」春錦提醒道。

賢妃早不病晚不病的,偏偏趕在皇上來自家娘娘這的時候病了,安的什麼心思真是太明顯了,她不信以娘娘的才智看不出來。

謝如伊在金絲楠木的雕花矮凳上緩緩坐下,隨意道:「賢妃病了,替本宮去庫房拿兩樣滋補的藥材送過去。」

春錦滿臉焦急,恨不能在皇後麵前跺腳,她們家娘娘怎麼就是不著急也不爭寵呢?昨日皇上就宿在了賢妃的簾月宮,今日好不容易要來陪陪娘娘了,難道要被賢妃截住嗎?

「要不娘娘也去簾月宮看看賢妃?」春錦提議,如果娘娘能在簾月宮見到皇上,沒準兒能把皇上搶過來。

但謝如伊對春錦的提議熟視無睹,勾著紅唇自嘲一笑,「本宮又不是太醫,去了礙眼?」

春錦神色一變,心疼地看著皇後。

謝如伊不再理會春錦,窈窕的身子轉身便向內殿走去,一邊喚人伺候她沐浴,一邊解開單薄的窄袖軟綢紅衫,露出纖細的脖頸和一小片白如美玉的肩膀。

這柔美樣子,春錦見了都驚覺自己一個女人克製不住的心動。為什麼娘娘就是不受寵呢?

雖說娘娘是忠義將軍府謝家的小女兒,被皇帝立為皇後多有利益牽扯的原因在,但這麼個美人在皇上觸手可及的地方,又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難道就沒有一點兒夫妻情分嗎?

春錦也實在想不明白,娘娘有著頂好的家世和絕美的容顏,爭寵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偏偏她們家娘娘對爭寵一事毫不在意,任由賢妃在眼皮子下麵使勁渾身解數勾引皇上。

這個問題從謝如伊進宮便一直困擾她,春錦默默哀嘆她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答案了。

朦朧升起的白色水霧間,謝如伊頭墊著軟帕,輕靠在堅實的浴桶邊緣,讓溫熱的水驅散一身的寒意和疲憊。

不隻是冷風的寒和練劍的累,更多的是心中所感。她怎麼會看不懂春錦想什麼呢?

隻是她與簾月宮的賢妃實在沒什麼好爭的,賢妃也是走不進段煜心中的人。

因為段煜的心頭有個杳無音信的白月光啊,她不是宮裡的任何一個女人,那是誰都無法沖破的存在。

她對段煜自然有怨,隻是怨的不是他愛著別人,而是他心中另有她人偏還強娶她入宮為妻。

明明父親都已經在他登基前上交兵符了,他還是沒有放過她,放過謝家。

原本段煜每每初一十五都會來她這裡用膳留宿,兩人雖隻是和衣而眠但段煜從未爽約,傷她分毫作為正宮皇後的體麵。這是她少能與他親近的時間,哪怕兩人的心相隔萬裡,她也甘之如飴。

可如今他連祖製定下的規矩都要打破,打破他們一年來的默契,謝如伊真是不由嗤笑一聲,笑自己天真。

壓下眼中要漫起的水霧,她反思自己到底在奢望什麼?段煜就算找不到那位白月光女子,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溫熱的水熨帖每一寸白皙嬌嫩的肌膚,她由著宮女用軟帕輕輕擦拭,將她從黑亮的頭發絲到如白玉豆般的腳趾都打理的乾乾淨淨。

沐浴後又有香膏被塗抹於肌膚以做保養,謝如伊聞著身上淡雅的百合花香,這是春錦打聽來的所謂皇上最愛的味道。

她心中鈍痛不已,笑得淒艷絕美。

花再多的心思,也不過是她安慰自己罷了。

此刻,她呼出一口淡白的霧氣,忽然想通了什麼,眉目間混沌之色消散得無影無蹤,清亮無比。受不受寵,有沒有可愛的孩子她都不在意了,隻求最想念的父兄平平安安,無牽無掛。

至於段煜喜歡與否,她不稀罕了!

換上華美精致的鳳袍,又是一個氣勢完全不同的謝如伊。巨大金鳳盤踞在紅的亮眼的鳳袍裙擺上,綴著金玉珍珠的寬袖邊兒也紋繡了兩隻較小的金鳳和團簇的牡丹花。月要間束著鑲玉月要帶,盈盈纖月要不堪一握。

她淡掃蛾眉,朱紅點唇,輕施薄粉便以完勝姿態壓過了區區幾多金線牡丹,牡丹花國色天香,開在謝如伊身上反而成了陪襯。烏黑晶亮的眸子中是滿滿的自信,她勾唇輕笑,愛段煜不如愛自己。

看不上她都是狗皇帝的錯!是他眼瞎!

拉開妝台前的小匣子,謝如伊拿出一塊普普通通,甚至算得上做工粗糙的白玉佩。玉料尚可,然工藝差了太多,不是什麼珍貴之物,卻被她如珠如寶地妥善收藏近三年。

這是當年段煜還未登基時,在父親的軍營歷練時遺失的玉佩,段煜一直沒找到,其實是被她給撿了。

想起年少無知又單純的自己,謝如伊難免懷念。她也曾是活潑好動的青澀少女,也曾因一人情竇初開,初次心跳不穩,小鹿亂撞,不敢直視一人。

隻是,終究是錯付了……

哐的一聲,玉佩被丟在地上,謝如伊心中鬆快不已,她吩咐春錦,「拿去丟掉。」

春錦彎月要撿起地上孤零零的白玉佩,拿在手心裡不知所措。娘娘有多珍愛這個玉佩她是知道的,每每無人時便偷偷拿出來擦拭一番,捧在手心裡笑著把玩,然後小心翼翼地收回匣子裡,鎖好。

娘娘怎麼突然想不開,說丟就丟了,以後該不會後悔吧。

「還不去?」

謝如伊睨著地上的春錦,不耐地催促道,她再不想見到這塊玉了。

春錦點頭應是,拿起來就跑去扔。出了明月宮她才發懵,扔哪去啊?

而且娘娘八成是要後悔的,先放到庫房壓箱底兒去吧,反正娘娘也不知道。

春錦感慨,她真是為娘娘操碎了心!

冬日日頭短的很,晚膳已是入夜時。

謝如伊剛要一人吃著看似美味卻清冷的飯菜,卻聽到外麵太監的高喊,她眼中閃過意外,段煜不是在陪賢妃嗎?

從容起身,挺直月要背整理繁復的鳳袍,她帶領眾宮女走到殿門口跪拜迎接。

看到段煜熱切地快步走近,濃密的眼睫上粘了零碎的白雪。但他墨色的眼眸中笑意不及深處,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謝如伊被從地上攙扶起來,聽到他蹙眉佯怒嗔著,「今日天這麼冷,皇後怎麼不在殿內烤著火等著朕?」

她心中淡漠,卻低著頭配合他,滿臉羞澀,音色婉轉柔美,「臣妾一聽到皇上來了,太想早點兒見您了。」

「你啊!」段煜疏朗的眼眸中笑意更甚,寵溺地刮著她被凍紅的嬌俏鼻尖兒,執起嬌人兒的手將人帶進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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