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言(1 / 2)
元德三十二年,春。
三月裡的天,似是有下不完的連綿細雨。昨個兒夜裡還一陣劈裡啪啦的雨打聲兒,今日一早起來,就放了晴。
長信宮中,一排穿著鴉青色直筒長袍的宮女們手中捧著銅盆、香胰、方帕等洗漱用品,站在廊簷底下候著。早春的天還透著一股寒,她們又在門口站了快一個時辰。
宮女們暗暗咬著牙,才克製住自己不去哆嗦,可那捧著托盤的手卻是已經凍的青紫。
三七捧著水盆走過來,瞧見這場麵腳步頓了頓,她低下頭,暗地裡嘆了口氣。默不作聲兒的推門往屋內走去。
門剛一打開,迎麵就湧出一股熱氣,早春的天乍暖還寒,屋內點了兩個炭盆,三七走上前放下手中的水盆,拔了拔爐內的炭,『劈裡啪啦』一聲響裡麵的火瞬間就旺了。
她這才放下鐵棍,擦了擦手往裡屋走去。
珍珠簾子撩起來,裡屋內入目所見的便是黃花梨的纏枝大屏風,右側放著梅花四扇梳妝台,黑檀鑲百花的雕花架子上,擺放著粉彩花鳥荷葉邊花瓶。
屋內布置的素雅別致,寶貝看似不多,卻樣樣都是精品。
三七待了這麼久,瞧見這些寶貝依舊是有些咂舌,她跟在姑娘身側這麼多年,給她天大的膽子她也不會想到,日後的姑娘有這麼大的造化。
這裡,可是東宮,而年前姑娘還不過是揚州城的一個瘦馬,當初可是差點兒要納給知府做小妾的。
想到這裡,她掐了掐掌心,等回過神來直接往紅木雕漆架子床那走去,手指撩起麵前的羅帳,三七湊上前沖著裡麵的人小聲兒喊道:「姑娘,起床了。」
床榻上,睡著個雲鬢亂灑,□□半掩的美人。一張臉睡在玉枕上,聽見聲響那柳葉似的眉,輕輕的擰了擰,隨即細微的睜開一條縫。
杏眼桃腮,瓊鼻紅唇,這張臉哪怕是看了多年,依舊是讓人驚嘆。
三七神色晃了晃,眼瞅著細微睜開的眼睛又要閉上,她趕緊上前又喊一聲兒:「姑娘,都快晌午了,該起了。」
迷迷糊糊的一雙眼睛,掙紮著總算是睜開來,床榻上的人嘀咕了一聲,不情不願的直起身子,那繡著魚戲蓮葉的被褥從身上滑下來,雪白的肌膚白玉無瑕。
上麵星星點點的,似乎還帶著某種曖昧的痕跡。
三七瞧見主子這副模樣,麵上一紅,眼神躲閃著立馬挪開了:「姑……姑娘,殿下都快十日沒來咱們這兒了,怎麼您身上的印記還沒消啊?」
瞅著不僅沒消,有的地方還重了些。隻太子都好久沒來她們這兒了,姑娘也不是很受寵,三七雖然覺得可疑,但這話卻也知道不能說。
床榻上,玉笙那張俏臉一紅。
她低頭,掩飾拉好衣領,撐起手想從床榻上起來,可腳還沒落地,膝蓋就是一軟,若不是三七眼疾手快將人接住了,隻怕她就要從床榻上摔下來。
「姑娘……」三七嘀咕了一聲兒,一臉納悶:「您幾日越起越晚,怎麼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院子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像是誰水盆沒捧穩,掉在了地上。玉笙大腿內處又酸又軟還細微的打著顫,她怕被察覺,趕緊轉移話題:「周承微那兒怎麼了?又開始鬧了?」
三七手腳麻利的將帕子放在水盆中,打濕之後擰乾伺候玉笙洗漱,頭也不抬的道:「可不是……」
「這幾日本該都是周承微侍寢,殿下卻連著放了她三日的鴿子。」三七一想到這裡,心中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周承微心情一不舒爽,就喜歡朝自己手底下的宮女太監們出氣,這三月裡的天風還大,讓人一站就是一兩個時辰,自然有人受不住。
剛剛那沒拿住水盆的宮女,估計又要挨打了。
三七一邊伺候著玉笙洗漱,一邊隨口道:「周承微前段時日還欺負過姑娘你呢,殿下這誤打誤撞的倒正好給姑娘您出了口氣。」
「我哪裡有這個本事。」玉笙將手放回水盆中,那雙手指十指修長,嫩白的如同削蔥段一樣。她低著頭,盪漾的水麵上映出她那張嬌俏嫵媚的臉。
這張臉生的的清純,眉眼精致櫻唇小小的,可唯獨一雙杏眼水汪汪,眼尾泛著一抹紅。好像是哭過一般,梨花帶般惹人憐惜。
臉蛋純的極致,可再往下看,配上那身段。卻又多了些別的味兒了。
象牙白的肌膚上,身段凹凸有致,特別是那一截月要,細的仿若一隻手就能掐的住,玉笙雙手放在水盆中,身子微微往下彎。
細月要下麵那一段鼓鼓囊囊,更是圓潤有弧度,叫人瞧了挪不開眼睛。
玉笙是揚州城的瘦馬,當時可是出了名兒的。
揚州城素來是不缺美人的地方,玉笙能從美人堆裡出名,靠的自然不僅是她這張臉。比她清純的,沒她那勾人的身段。
比身段好的,少了她眉眼間的清純。
可以說她是集清純與嫵媚於一身,當初教導她們的嬤嬤說過,她天生就該是吃這碗飯的,足以讓任何男人瞧了都挪不開眼睛。
嬤嬤們自小就拿她當寶貝疙瘩,搖錢樹,還沒及笄就被喊出了天價。
揚州知府賀之從家的少爺,對她更是著迷,幾乎是散盡家財也要得到她,當初玉笙本要抬到他府中做妾,卻在那兒遇到了微服私訪的太子,這才被帶入東宮。
外麵的吵鬧聲越發的大了,周承微比她大兩級,住的長信宮的主殿。
她是最末等的奉儀,住在長信宮的西側殿,剛好緊挨著周承微。如今太子府中人人都知曉,太子殿下寧願自己睡也不去周承微那兒。
一整日下來,就光聽周承微發火的聲音了,據說碎了三四套茶盞,五六個花瓶,帕子更是不知攪碎了多少條。
晚膳剛過,就聽人道周承微精心打扮了一番去了太子的書房,人都沒進去,就被殿下攆了回來,如今正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哭呢。
「姑娘,你說太子怎麼這一連小半個月都不來後院?」
三七踮起腳尖往窗外那兒看了眼熱鬧,嘴裡好奇的道:「周承微之前也是很受寵的啊,這是做了什麼惹了殿下不痛快了……」
玉笙坐在軟塌上,心不在焉的看著手中的戲折子,眼睛時不時的往窗外瞥了一眼,眼看著天色快要黑了。
她忽而放下手中的書,道:「你退下吧,我要睡了。」
「今日又這麼早睡?」三七一臉的疑惑,懷疑的眼神往玉笙那看去。
「退下。」三七瞅了眼她的臉色,隻得離開。
人一走,躺在床榻上的玉笙立馬起身,她跑回屏風後麵,換了件衣裳,手忙腳亂的又將頭上的簪子扯下來。換了根素銀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