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擺駕河內(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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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黃門低頭靜靜等著。

他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他太了解陛下了,有仇恨不得當場就報,有氣立刻就要發泄出來,到現在還沉默著,隻說明一點:他怕了。

同時又有些欣慰:先帝創下的基業,到底還是有忠臣來維護。

「你速速去取絹帛。」劉聰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出了殿門。

第一眼就是皇太弟劉乂以及河內王劉粲。

二人跪倒在地,身後黑壓壓跟著一大群人。

劉聰心中一突,大聲道:「卿等皆為國家股肱,焉能如此?快快起身。」

說罷,親自將皇太弟劉乂、河內王劉粲、太宰劉延年、太保劉殷等人扶起。

劉殷等人並沒有就這麼算了,而是取下了頭上的冠帶,泣道:「陛下功高德厚,曠世少比。而頃來以小小不供,亟斬王公;直言忤旨,遽囚大將。此臣等竊所未解,故相與憂之,忘寢與食。」

劉聰默然片刻後,擺出一副慚愧的麵容,道:「朕昨日大醉,所說之話、所行之事,皆非朕本意。幸有卿等,麵刺朕過。朕已聞過,望卿等勿要介懷,繼續勠力國事,將來定與卿等共富貴。」

劉殷聞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個為劉聰貢獻了六個女兒、孫女的老貨擦了擦眼淚,道:「陛下聞過則改,此古之聖君也。」

「往也唐虞,今則陛下,皆古之聖君也。」群臣亦紛紛贊道。

劉聰臉色恢復了紅潤。

恰巧這時,中黃門帶人拉著絹帛過來了,於是吩咐道:「眾卿操心國事,朕不能不賞。今者人賜絹百匹,以慰卿等拳拳報國之心。」

「臣叩謝陛下隆恩。」群臣齊聲道。

劉聰笑道:「都起身吧。」

說完,又道:「王卿(王彰)之事,朕深以為愧。台閣可遣侍中持節赦免中軍大將軍。可對其言『先帝賴君如左右手,君著勛再世,朕敢忘之?此事是朕不對,希君盪然。今後當直刺朕過,勿慮也。』唔,進王卿為驃騎將軍、定襄郡公。」

「陛下聖明。」群臣賀道。

好不容易應付完臣子們後,劉聰麵色不豫地坐回到了龍案後。

良久之後,空曠的殿室內傳來一聲嘆息。

即便是天子,也無法真的任性啊。

他還是戰功頗多的馬上天子,都無法做到隨心所欲,更別說下一代了。

翻開蒙塵多日的各地奏疏後,他耐著性子看了許久。

劉曜居然又請援兵了!

單征帶了一萬多人增援,居然還是沒法打贏。前後三萬多步騎,贏不了不足六萬步騎的晉軍,這打的什麼仗?

劉聰煩悶地想要寫點斥責的話,結果一想到方才群臣進諫的場景,生生憋住了。

將這份奏折甩到一邊後,他又翻起另一份。

石超與王浚戰,中流矢而死,安平為浚所據。

他媽的,又是敗報!

劉聰提筆刷刷寫了一堆批注,大意是遣鎮遠將軍梁伏疵將兵東行,與石勒共伐王浚。

段部鮮卑剛剛被慕容鮮卑教訓了一陣,估計無餘裕支援王浚。至於烏桓人,有可能,但他們的戰力也就那樣。

這兩部攻王浚,當無大礙,實在不行,擠也能再擠出一點兵馬,定把王浚剿了,免得老在後方蹦躂惡心人。

批閱完這一份後,他又翻開了第三份,粗粗看完後愣住了。

三渚!

晉人這是要乾什麼?修浮橋方便我大漢天兵南下洛陽麼?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劉聰思來想去,覺得隻有一種可能:晉人想堵住孟津,不讓天兵南下。

而且,現在隻是在南岸及河渚間造浮橋,將來會不會到北岸的遮馬堤一帶造橋、築城呢?

這是要主動進攻大漢啊!

劉聰幾乎都記不起上一次晉軍主動進攻是什麼時候,感覺是司馬越死之前的事情了。

一次是長平之戰,他親自率軍沖殺,殲滅晉兵三萬餘。

一次是大陽之戰,殺晉將曹武、彭默,俘斬兩萬餘人。

挫敗晉人這兩次攻勢後,洛陽那邊就隻剩下防守的份。

這才過了幾年?又想攻大漢了嗎?

難道去年在高平迫退王師,讓他們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傳旨,朕要去河內巡視。」劉聰一拍案幾,吩咐道。

他隱隱有預感,這次可能會見到那個人。

那個在他四處攻城略地、如日中天之際,狠狠搗了一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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