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信它(1 / 2)
第3日,00時刻。
叩——
叩——叩——
「76號……檢查時間到了。」
紀淮把門打開,外頭的巡衛兵噠著步子,擠進來。那張拉長的人臉上,紅鼻子噴出濕膩的熱氣,黑瘮瘮的眼珠子慢慢地從紀淮身上滑過房間。
「五個時刻不見,你還是這麼讓我覺得討厭……屋子倒是收拾的挺乾淨……哦……這位是……」
那雙眼珠子溜到了衛尋臉上。衛尋下意識地握緊拳頭,紀淮也繃直身體不動。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巡衛兵歪過頭,醜陋的臉上露出細微的困惑,似乎在想什麼。
它曲起手指快速敲擊兩下,然後恢復陰陽怪氣,「……想起來了…76-b號……76號的妹妹。哦……果然是親屬,難怪我看見你也覺得萬分討厭……」
此話一落,衛尋提著的心徹底放下來,頭一次覺得''討厭''這兩個字從巡衛兵口中說出,也變得能夠接受。
巡衛兵在屋內轉上一圈,又故意掃落不少東西,然後趾高氣昂地離去。出門前,它粘膩膩的眼神盯著衛尋,勉強地說:「衣物吃食下個時刻會發放。」
等巡衛兵走遠後,凱撒從內間牆上的長棱形木格處探頭,邊打哈欠邊說:「看來糊弄過去了!忙了一天,可算有些收獲,我太困了就先去睡覺了……」
那個木格裡頭,擺放著許多迷你家具,頂上還掛著吊燈。此時,小黑鼠迷迷瞪瞪地縮到小床上,伸出爪子按下旁邊開關,吊燈立馬熄滅,連帶著木格也再次合上。
衛尋看得驚奇。
紀淮坐到木桌旁,開始單數日的任務,拿起刻刀前,他扭頭對衛尋說:「如果累了就去床上休息,按照外界的換算,你有一晚上沒睡覺了。」
男人的目光溫和,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比起她第一日還眯過一會兒,紀淮已經兩日沒闔眼。衛尋看著他燈光下的背影,強忍著睡意,先將地上散亂的東西給重新收拾了。
屋內安靜下來。沙漏底座顯示24時,紀淮將玉章倒扣入水中。
日復一日的任務很難不被消磨意誌,每天都似乎沒什麼不同。
……倒也還是有不同的。
紀淮看向窩在躺椅裡的女人,她把外套當做被子蓋在身上,烏黑的長發遮住半張臉,睡得很沉。
閉上那雙清冷的眼睛後,她整個人的氣質都柔軟下來,像縮成一團的貓,充滿懶散和無害。
紀淮看了會兒,走過去輕輕將她抱起,放到內間的床上,給她脫了鞋蓋好被子。然後關閉所有燈,自己在沙發躺下。
壁爐裡的火苗躍動著,溫暖又安寧。
……
衛尋是在甜膩的說話聲中醒來的。
睜開眼時,柔軟的床鋪和清新的被子讓她有一瞬恍若在家中。直到外間的聲音開始爭先恐後湧入。
「……這是衣服……這是食物……」
「受上頭指示,文官想見刻章之人……順便商定下一個樣板……」
「……最好是有擅美工的……還需要找一個畫師,在盛宴之上記錄這場狂歡……」
「76-b呢……分配是白拿的嗎?她不應該也交差?雖然是親屬……但城池不養無用之人……」
「哦……76號……難不成你想一個人養兩個人……那我可告訴你,這不是每日一個章能辦到的……別說上頭有人青睞你……」
「……你隻會刻章嗎?還會什麼……」
「會畫畫。」
衛尋走出去,打斷它們的話。
玻璃窗前立著兩隻人臉鹿身的怪物,一個陰陽怪氣正是每日來檢查的巡衛兵,另一個吊梢眼,姿態有些清高。
兩隻怪物都扣死窗欞,興奮的眼珠子黏在窗前那個男人身上,仿佛能讓他吃癟是它們最期待的事。聽到衛尋橫叉一腳,當即齊刷刷扭過腦袋死盯著她。
衛尋斂下眼眸,走到紀淮身邊,學著他的聲線,平靜無波地說:「我是畫師。」
吊梢眼巡衛兵扯開嘴角,裂到耳後,露出空洞的口腔,笑著說:「是嗎……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它的語氣卻一點都沒有''太好''的感覺。
啪嗒——
兩塊銀牌被扔到木桌上,和桌上的塑料盒並排放置。
「一個點,換好衣服出來,進內城。」
快速說完,巡衛兵們才不情不願地離開窗台,往門口溜達。紀淮沉默地關窗、下拉簾子,然後不贊同地看向她,「你不該卷入這些事。」
衛尋知道他的意思,但紀淮和凱撒幫她太多,她不想他們中任何一個受到為難,也不想像巡衛兵所說的那樣成為負擔。
她眨眨眼,四兩撥千斤地將話題帶過去,「我真的是畫師。」
紀淮有些無奈地看她一眼,然後打開塑料盒,裡麵除了食物包,還有碼得齊整的黑色衣物。他把衣服遞給她,「先去換上。」
等衛尋走進浴室,凱撒從木格裡出來,蹬到桌上,仔細瞅著銀牌。
「嘖嘖,沒想到盛宴前還有能進內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