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莊周夢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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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老爺出門做生意去了,年紀尚小的阮久扒在家門前的柱子上,目送爹爹離開,一看不見爹爹,就忍不住掉眼淚,哭得稀裡嘩啦的,誰勸也不管用,娘親親自來哄也沒用。

沒辦法,隻能讓旁邊小廝看著些,等他慢慢哭。

最後是十五歲的阮鶴下學回來,看見柱子上黏著個人,才發現這是自己弟弟。

阮久哭得累了,含著兩汪眼淚,抱著柱子睡了一覺,正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被別人抱起來了。

他蹬了蹬腳,一癟嘴又要哭,阮鶴拍拍他的背,他便癟著嘴,忍住了。

「哥哥。」

阮鶴拿出手帕給他擦了擦臉:「你怎麼了?」

阮久抱著兄長的脖子,小聲道:「爹爹走了。」

「爹爹是去掙錢了。」

「不掙錢。」

「不掙錢,你就不能養身體,總是要生病。」

阮久自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那還是不掙錢好,就不用吃藥了。」

阮鶴頓了頓:「爹爹不掙錢,你連飯都吃不上。」

阮久嘟囔道:「才不會。」

阮家原本並不富裕,甚至有時候還窮得揭不開鍋,阮久出生之後才時來運轉,有了錢。

他沒經歷過,當然不知道。

可是阮久給阮家帶來了好運氣,自己的身體卻一直不太好,總是要吃藥進補。

為了掙錢給他用,阮老爺的生意才越做越大,現在已經做到鏖兀那邊了。

阮鶴把弟弟哄好,就把他給放下來。

阮鶴把書包摘下來,掛在阮久的身上,拍了一下他:「進去找娘親,娘親在煮糖水了。」

阮久邁著小短腿,跨過門檻,書包拖在地上,噠噠地跑進去。

*

阮老爺幾個月後就回來了,阮久又是抱著爹爹一陣哭,直到阮老爺拿出給他的禮物。

一個銀質的香囊。

阮久雙手捧著有他半個手掌大的香囊,低下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香!」

阮老爺道:「香吧,拿著慢慢聞去,有了這個,你以後就不用再吃藥了。」

「真噠?」阮久眼睛一亮,抱著自己的寶貝,躲到沒人的角角去了。

阮夫人端來熱水,給阮老爺洗臉剃須。

阮夫人道:「你又哄他玩,下次生病吃藥,就更難哄了。」

阮老爺仰著頭:「那裡邊裝的是藥材,鏖兀體虛的孩子都帶,我特意跟鏖兀商人換來的。拿給大夫看過了,確實能強身健體。」

阮夫人笑了一下:「行吧,你最好能保證他再也不用吃藥,下回吃藥你去抓人。」

「我去就我去……」

阮老爺話音未落,阮夫人驚呼一聲:「小久!」

阮久蹲在小角角裡,腦袋抵著牆壁,已經昏過去了。

他想多聞聞香囊的味道,呼吸太急,就……就……

真是次丟臉的暈倒啊。

*

阮久做了個夢。

他夢見了一大片草原,草原上有小牛小羊,還有他從沒見過的房子,和梁國的房子一點都不一樣。

他不想去看房子,他想去看小羊和小牛,於是他在草地上,朝著天邊的牛群和羊群跑了一陣,出了一身的汗,忽然覺得有點頭暈,連忙坐下來,翻出娘親給他準備的小荷包,拿了一塊糖吃。

吃了塊糖,阮久覺得好些了,才準備繼續去看牛羊。

可是那些牛羊好像總是離他很遠的樣子,他都跑了這麼久了,半點靠近都沒有。

阮久有些泄氣,這時一隻白蝴蝶從他麵前飛過,阮久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跑去追蝴蝶了。

那隻蝴蝶一路飛到那個古怪的房子邊,越過圍牆,飛進房子裡了。

阮久猶豫了一下,為了蝴蝶,還是推開門,朝房子裡邊看了一眼。

院子裡有個比他還小的孩子,膚色略黑,穿著他沒見過的衣裳,手裡拿著一柄匕首,正在比劃,動作利落,就是每次揮刀,都要「嘿哈」一聲。

有點嚇人。

阮久害怕被他刺中,不敢上前,扒著門,剛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孩子就發現他了。

他的目光不是很友善,想看見了獵物的小狼,眼睛裡發著綠光的那種。

那小孩問他:「你是誰?」

阮久被嚇得愣在原地,直接自報家門:「我是阮久。」

「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這裡抓蝴蝶。」

赫連誅哽住,他從沒見過這麼傻乎乎的人。

他耐著性子,略顯稚嫩的臉上,浮現出和年歲不太相符的沉穩表情:「我是問你,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阮久扌莫了扌莫鼻尖:「我是追著蝴蝶到這裡來了。」

赫連誅要被氣死了:「我是說,你是怎麼過來的?」

阮久也要被氣死了:「我都說了,我是追著蝴蝶過來的嘛!」

正巧這時,那隻蝴蝶在空中繞了個圈,最後停在赫連誅手裡的匕首刀刃上。

阮久朝赫連誅噓了一聲,輕手輕腳地靠近,要抓蝴蝶。

這下赫連誅相信了,相信他真的是為了抓蝴蝶過來的。

也相信這個小孩確實不太聰明。

阮久還沒靠近,赫連誅動了動手,就把那蝴蝶驚走了。

阮久惱了,氣得跺腳:「都讓你別動了,現在跑了吧。」

赫連誅「哼」了一聲,他才不管什麼蝴蝶呢。

阮久見他滿不在乎的模樣,氣得直跺腳,跺了一會兒,發現自己腳麻了,連忙拿出小荷包來吃糖。

娘親說,隻要他感覺身上不舒服,就馬上吃一顆糖丸,一定一定要記住。

赫連誅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地手上,他刻意問道:「那是什麼?」

「是糖。」

阮久完全沒有接收到他的暗示,鼓了鼓嘴,咯吱咯吱地把糖塊嚼碎。

赫連誅又問:「好吃嗎?」

「好吃。」阮久倒是不記仇,很快就把剛才蝴蝶的事情給忘了。

他走到赫連誅身邊,赫連誅朝他伸出手,他也伸出手,牽住赫連誅的手,然後貼在他的臉頰邊。

「你聽。」阮久把糖塊嚼得咯吱咯吱的。

赫連誅再一次哽住了。

他還沒來得及再說話,阮久就往他嘴裡塞了一顆糖。

阮久笑著道:「我就知道你也想吃。」

赫連誅想反駁,但是又不好意思反駁。

他抿了抿嘴,確實很好吃。

阮久又問:「你還想再吃一個嗎?」

赫連誅想了想,輕輕點頭。

「那再給你吃一個。」阮久又塞給他一個,然後給自己也吃了一個。

娘親說,如果吃糖的時候,旁邊有其他朋友,應該分給朋友們。

吃了兩三顆糖,阮久才想起來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赫連誅。」

「噢。」其實阮久沒聽懂,「赫連誅」這三個字,對他來說個個都是生僻字,他還沒學到。

阮久轉移話題:「你在這裡做什麼?」

赫連誅咬著糖:「習武。」

「哇。」

其實「習武」是什麼,阮久也聽不懂。

要是赫連誅說「練武功」,那阮久就能聽懂。

阮久繼續投餵赫連誅,以掩飾自己聽不懂的事實。

沒多久,兩個人就把一整個荷包裡的糖都吃掉了。

阮久把荷包收起來:「沒有了。」

赫連誅道:「這是在哪裡買的?下次我讓他們去買。」

阮久想了想:「在小雲齋。」

「小雲齋?溪原城裡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地方。」

「在永安城裡……」

阮久話還沒說完,那隻蝴蝶從他眼前飛過,他眼前一黑,就再看不見眼前的朋友了。

*

阮久醒來時,是在自己的床鋪上。

家裡人都守著他,看見他醒了,都鬆了口氣。

娘親把他扶起來:「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

阮久搖了搖頭,仿佛感覺嘴裡還有吃糖留下的甜味。

他問:「小豬呢?」

「赫連誅」三個字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長了,還有點拗口,所以他就隻記住了最後一個字,把他簡化成了「小豬」。

家裡人都是一愣。

「什麼小豬?」

阮夫人很快就反應過來:「噢,小久做夢夢見一隻小豬了,娘親明天讓人給你找一隻小豬。」

阮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阮夫人端起放在榻前桌上的湯藥:「來,先喝點藥。」

阮久十分震驚,睜大了眼睛,四處尋找:「我……我的小香囊呢!」

「這兒呢,這兒呢。」阮老爺把掛在帳子上的銀香囊取下來遞給他。

阮久抱住小香囊:「有了這個就不用吃藥的!」

「不行。」阮夫人慍怒地看了一眼阮老爺,堅決道,「快過來喝藥,快,就喝兩口。」

沒辦法,阮久還沒辦法抵抗爹娘和哥哥的力量,他隻能被牢牢按住,捏開嘴巴,乖乖喝藥。

喝完了藥,阮久苦著臉:「要吃糖!」

「好好好,吃糖吃糖。」阮夫人拿出他的小荷包,準備拿糖給他吃,卻驚奇地發現,早上還是滿滿一袋子的糖塊,全部消失了。

「你把糖全部吃了?」

「嗯。」阮久含淚點頭,「還有……」

他本來想說還有小豬的,但是娘親沒等他說完,就有些生氣了:「不許吃了。」

與此同時,遠在千裡之外的鏖兀溪原城。

行宮裡,年幼的赫連誅從夢中醒來。

他做了個古怪的夢。

武學師傅都誇他勤奮,照理來說,他夢見自己在習武,不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但是,他在夢裡練武練到一半,一個傻乎乎的小孩子忽然冒出來了,他說他是追蝴蝶追到這裡的。

赫連誅還吃了他的糖。

很好吃,赫連誅抿了抿唇角,好像他還能感受到一點甜味。

他記得,那個小孩子,他說他的名字叫做——

軟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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