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熟悉的陌生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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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變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後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蕭亞軒《最熟悉的陌生人》

和周澤然的同學聚會定在一個本地頗有人氣的啤酒屋,開闊大廳中點點黃色燈光映照著成排掛起的玻璃酒杯,落地玻璃窗外是高聳的摩天大樓,衣著時尚的客人們各自笑語交談,耳畔飄盪著輕柔的爵士樂,所有這些都烘托出一種讓人特別容易暢飲的氣氛。

今天來的大概有八九位同學,正圍著一個長條桌聊得熱鬧,佳慧猶豫再三,還是被露露死活拽了來,而露露非要她參加的原因,是周澤然現在的婚姻狀態成迷,作為知名華裔旅歐大提琴家,他的個人生活一直相當低調,別說媒體從沒報道過相關內容,就連這幫大學同學也都不知道。露露認為,周澤然單身的概率很大,而他倆多年前的緣分搞不好可以繼續,誰知道呢,也許兜兜轉轉幾十年,最初那個他才是佳慧的真命天子呢!

佳慧最終同意來的原因,倒真不是對周澤然還有什麼企圖,她隻是單純想見見周澤然現在的樣子,想知道她少年時曾經十分著迷的人,在經歷了二十年歲月的洗禮後會是什麼樣,是像經歷了風化的瓷瓶,衰老破碎?抑或是積澱了歲月的紅酒,更有魅力。

周澤然在大家到齊十多分鍾後才姍姍到來,一進門就非常抱歉地說,因為太久沒回國,找錯了路,所以來遲了。同學們紛紛打趣讓他罰酒,他也不太推辭,利索的乾了一杯啤酒。

佳慧靜靜坐在一邊看,周澤然比想象中的蒼老一些,身材並沒有發福,但禿頂相當嚴重,拉高了他的顯齡度,唯一讓佳慧慶幸的是,以往那種沉靜克製的氣質還在,身姿也依然挺拔,他身穿黑色短袖olo衫和西褲,外套一襲質地優良、裁剪得體的淺咖色風衣,在人群中仍然比較顯眼。

同學們紛紛嚷嚷,讓周澤然說說這麼多年的經歷,他沉吟了一會說:「其實很平淡,就是練琴、演出、錄音交替進行。」大家打趣:「別謙虛了,都拿到歐洲金唱片獎了。」

「拿不拿獎也不是我能控製的,古典音樂圈子其實受眾麵很窄的,新人又層出不窮,競爭激烈,一個國際比賽結束就出現好多所謂的新星。所以,現在能靠音樂會和錄音有一份自己的收入,我還是很幸運的,但也要做好萬全準備,有一天沒有聽眾了,我也有可能會進大學教書。」

「回國還是在國外找大學?」大家問。

「都有可能啊。」他看向佳慧:「未來我們也有可能是同事呢。」

佳慧不知他會突然提到自己,有點驚訝,然後淡淡笑說:「大演奏家要是能光臨,我們學校可太榮幸了!」她今天穿的很低調,黑色針織修身裙配淺米色風衣,除了耳畔米粒大的銀色耳釘和拇指上一枚銀色圈戒外,別無首飾。可能因為感冒期間悶頭大睡了幾天,皮膚倒是分外白皙,但也遮不住眼圈下淡淡的青色。

這是整晚兩人之間說過的唯一一句話,剩餘的時間,周澤然被幾個同學包圍著交流,有谘詢如何與國外經紀公司溝通簽約的,還有為孩子打聽去國外留學信息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周澤然嘴上掛著得體的微笑,逐一應對,不時還開開玩笑,氣氛融洽熱烈。

沒有人問周澤然的婚姻家庭問題,都是在社會上混了二十多年的中年人了,這點眼色還是有的,久未聯係的人們彼此問候都要特別小心,身體啦、工作啦、婚姻啦、孩子啦,哪一方麵都有可能遇到狀況,不願提及。萬一問的不對,等於戳了別人的傷疤,場麵會十分尷尬,所以大家都隻問確信混得不錯的方麵,對不了解的方麵小心翼翼避開。

佳慧和露露、王佳三個人坐在一起閒聊,好久沒見王佳了,她在一家師範大學任教,有一個女兒即將升入高中,日子過的穩定幸福,回憶起大學宿舍的往事,再聊聊大學畢業就嫁人出國的大美女韓雲,三個女人都浮現出笑容,那些青蔥歲月是每個人心底無比美好的記憶。

露露忽然別有用心地說:「佳慧,我發現你和周澤然撞衫了啊,都是黑色配米色。」佳慧嚇了一跳,一邊說:「撞衫指的是穿同一件衣服好吧」,一邊趕緊用眼神製止這個家夥胡說八道。她和周澤然的那點前塵往事,同學之中隻有露露知道,王佳都是一無所知的,好在王佳一直保持著不愛多事的作風,並未追問。

夜色已深,終於有人提議散了,大家三三兩兩走出啤酒屋,佳慧和露露、王佳並肩走著,看著前麵周澤然的背影,她暗想:「這個人表麵上似乎比以前開朗了一些,實際上仍然把自己保護的非常好,那種客氣而疏離的感覺反而更強了。不知道誰會走進他的內心。」

正想著,她發現周澤然忽然轉頭向著自己走過來。

「不會吧,後腦勺也長眼嗎?發現我在看他了?」佳慧心裡直嘀咕。

周澤然很快走近,對她說:「徐佳慧,聽說學校以前招聘過一些海歸人才,都是什麼樣的情況呢?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旁邊的露露見狀大喜過望,不由分說拉著王佳就走,說要趕著回家雲雲,讓他倆自己慢慢聊。

佳慧想了想著說:「是招聘過一些,理論和演奏專業的都有,演奏專業的一般都是在國外名牌大學拿到演奏家文憑的,國內可以按博士學位給待遇,但多數人就隻是拿到學位而已,像你這樣在演奏界有國際知名度的很少,所以你如果想來,我覺得可能性是很大的,但說實話,國內藝術高校的待遇並不高。」

周澤然一邊和佳慧並肩慢慢向前踱步,一邊說:「如果我回來,就不完全是為了待遇,多年來在國外漂泊,最近忽然有點落葉歸根的想法,可能這就是老了?」

佳慧笑笑:「你不老啊,保養的很年輕。這麼多年沒什麼變化。」這倒也不完全是恭維,除去發量稀疏,周澤然的麵相和身形的確不算衰老,看得出來生活還是相當自律的。

周澤然用他一貫的柔和聲音回答:「是嗎?你……倒是有些變化。」

佳慧說:「那當然了,都人到中年了,肯定跟當年上學的小姑娘不一樣。」

「我說的不是外貌,而是氣質,你上學的時候無憂無慮,像個快樂的小太陽,現在有點像月亮,朦朧而憂鬱。」周澤然說。

佳慧笑道:「合著太陽月亮都讓我占全了啊,太榮幸了。從太陽變成月亮,說明我被社會毒打得不輕啊。」

她又問:「其實我一直挺好奇,在國外生活是什麼感受?」

周澤然回答:「很簡單,就是一種人在異鄉的感受,一切都靠自己張羅,沒有束縛,但也沒有依靠,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比國內遠很多。喜歡這種感覺的人,會覺得分外自由輕鬆;不喜歡的,會覺得空空落落,沒什麼人情味。」

佳慧說:「這可能就是圍城,出去的人想回來,沒出去的人想出去。」

周澤然奇到:「你想出去?」

「那倒不是,我隻是有時候在想,如果當年出國,會是一種什麼樣的人生,人這一輩子其實就是由幾個關鍵的選擇組成的,不是嗎?」佳慧說:

周澤然沉默良久,忽然沒頭沒腦的說:「是啊,我有個女兒,哪天介紹你認識。」佳慧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心想:「莫名其妙跑出個女兒?還介紹我認識?這是唱的哪一出?」

還沒等到她想出適合的回答,周澤然就說:「我要從這邊走去坐地鐵。很高興今天能跟你聊會天,改天聯係。」

佳慧隻好說:「好,路上小心。」兩人分道揚鑣,佳慧沒有馬上走,看著周澤然遠去的背影,總感覺他似乎哪裡有點不對勁,看起來分外落寞。

剛一到家,露露的電話就追來,佳慧接起,對方鬼頭鬼腦非常小聲地說:「餵,方便嗎?我沒打擾你吧?」

佳慧哭笑不得:「你不用這麼誇張好不好,什麼都沒發生,放心。」

露露這才用正常音量說:「哈,今天沒發生,不代表今後不會發生,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周澤然對你還有意思,看著吧,他肯定會繼續聯係你的。」

佳慧說:「我也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露露大喜:「是吧是吧!我的觀察沒錯吧?」

佳慧擺擺手:「不是,你不覺得他的情緒很低落嗎?」

「低落?沒有呀,我覺得他比以往開朗了許多呢,整晚笑容滿麵,和各路同學聊的不亦樂乎,比以前話多多了。你從哪看出來低落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佳慧說。

露露嘻嘻笑:「就算情緒不好,頂多是一種忐忑,你想哈,他想和你重修舊好,但又不知道你的態度,能不忐忑嘛哈哈哈。」

佳慧無語:「你這八婆,能不能不要見到八卦的苗頭就像蒼蠅見了血。我去洗漱睡了,明天還要上課。」趕緊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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