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賣身為奴(1 / 2)
清晨,天色微亮。
陳墨早早就被餓醒,他有些慶幸,自己還能醒來。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吃飯是什麼時候,更沒多餘的力氣去思考。
叫醒同伴,兩人沒有多言,默默向前趕路。
不知走了多遠,天地仍是荒涼一片,腳下的黃土地上卻有車馬留下的足跡。
見到這些痕跡,陳墨心神不由振奮,這說明向前走一定有人煙,牲口沒被吃掉,說明那裡不缺糧食那裡有活路!
陳墨拚盡全力加快腳步,然而這幅臨近燈枯油盡的身軀,無論他怎麼努力卻也快不了多少。
肉眼可見周圍的災民逐漸多了起來,不再像先前走上一日都見不到一個人。
顯然他們也看到附近的車轍,知道這裡有活路,都在往此處聚攏。
路上不時有些災民倒下,沒有人去多管,都隻是低頭趕路。
陳墨找了棵向陽大樹,靠在上麵休歇,他不敢坐更不敢躺,生怕一坐下就起不來。
陳墨從懷中掏出一塊黑乎乎的餅子,一分為二遞給同伴一塊。
就連掰開餅子時掉下的餅渣都被他收集在手心,仔細舔個乾淨。
這是他們兩人現在唯一的存糧,吃完若是還不能走到有活路的地方,那他們就和路上倒下的其他災民一個下場。
吃完餅子,陳墨沒敢多做停留,沿著腳下的道路繼續前行。
許是吃了餅子,又或許是看到希望,兩人的腳步明顯快了許多。
等到天上的日頭偏移,城鎮的輪廓緩慢浮現。
陳墨麻木呆滯了許多天的大腦,終於有了些屬於人的情緒。
雖然離鎮子仍有很遠,可他卻好像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愈發接近城鎮,鎮內的災民數量反倒並不多,這說明鎮上多半真的有活路。
哪怕是賣身為奴,也比活活餓死要強。
陳墨在自己一層又一層的衣服裡翻找,他記得自己有錢。
一次在他扒下死屍的衣服時,曾運氣不錯的找到十七枚大錢,相較於其他身無分文的難民,他情況還算好些。
十七文錢不多不多,可應該能買些食物。
走入鎮內,這場居民見到他們二人沒有任何驚訝,看來已見慣了災民。
最初時他們還會救助災民,可隨著災民數量越來越多,他們也隻能視若無睹。
畢竟這個世道,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麵多少錢一碗。」走到一處露天麵攤前,陳墨詢問道。
「湯麵七文錢一碗,餅子三文錢一個。」雖說陳墨是災民,可老板沒流露出任何看不起的意思,仍笑著招呼道。
「兩碗湯麵,一個餅。」陳墨笑道。
能吃上飯,他現在的心情很好。
「先給錢。」老板道,看來之前有不少災民吃過白食。
陳墨取出銅板,老板頓時熱情許多。
「好嘞,客官您先坐。」
陳墨挑了處距離其他客人較遠的位置落座。
他幾個月以來都在逃荒,自己倒是能適應身上的味道,可別人未必能適應。
陳墨向同伴招手示意,沒吃到東西,他現在還是不想多說話。
「我沒錢。」同伴挪到陳墨身旁,扯著沙啞的嗓子開口。
兩人先前一同結伴而行,更以性命相托。
那是逃難時的無奈之舉。
如今有了生路,先前不得已的同盟自然該解散。
雖說鎮上有活路,可終歸還沒見到。
而食物珍貴,能多吃一口,就代表多一分活下去的機會。
「沒事,先吃再說。」陳墨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兩人現在都已瀕臨崩潰,能來到鎮上全憑意誌強撐,再不吃些東西,都撐不到能找到活路的時候。
自己與同伴接下來就算賣身為奴,如果能賣進同一個主家裡,日後必然還會有聯係。
就算不能,兩人好歹同路許久,相互救過對方性命。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的機會,陳墨不可能看著他死。
「多謝。」同伴露出笑意道謝,這才敢在陳墨對麵坐下。
兩碗熱湯麵,很快端了上來。
麵是最簡單的白煮麵,除了鹽之外沒有任何調料。
陳墨無法形容它的味道,於他而言,這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一碗熱乎乎的湯麵下肚,陳墨終於感覺自己像個活人。
又向老板討了碗麵湯,拿過剛烙好的餅子,陳墨掰了一塊分給同伴,他卻不願意要。
陳墨也沒和他客氣,就著麵湯吃了半塊餅,剩下半塊則隨身藏好。
「老哥,這鎮上哪有活路沒,給口飯就成。」陳墨把麵碗遞還給老板,笑嗬嗬問道。
「鎮東邊,有北和縣內的幾家大戶收奴仆,你還能去試試。往東走六十裡到青木集,朝廷在那征兵,實在不行也能去。」老板略作思忖,開口道。
陳墨他們來的太晚,但凡好一些的活路和生計,早就被先來的災民搶完。
隻剩下賣身為奴和投軍入伍,這兩條實在逼不得已才會去選的路。
「多謝老哥了!」陳墨認真道謝。
大乾將治下百姓,按所從事的行業身份劃分出無數籍貫,最貴者莫乎於士。
而為奴則是最為低賤的籍貫,至於軍戶,雖說籍貫上不是最賤。
可所遭受的待遇,恐怕比奴仆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光一分餉銀拿不到,還得替長官耕地,忍受老兵打罵,真打起仗來還會被當炮灰。
大乾俗語,寧做奴仆,不為兵丁。
做他人奴仆,起碼不會被強征上戰場。
何況投軍還得再走六十裡,自己未必能活著走到地方。
「鎮東頭有大戶收奴仆,咱們去看看吧。」陳墨低聲向同伴開口,壓根沒提投軍的事。
「好。」同伴苦笑,吃了食物,總算是有了些活人氣息。
但凡有的選,沒人願意做他人奴仆。可他們沒得選,為奴為婢又如何,好歹能活下去。
兩人挪著步子,慢慢走到鎮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