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初入燕京（下）（1 / 2）
順著一條筆直的大街走過，李逍的雙眼便再沒閒下半刻。這燕京，不僅街麵主路上的積雪被清理到了兩邊，就連四下小巷也都被人清掃得乾乾淨淨。往來百姓雖大多穿著那種粗針大線的厚襖，但卻無一例外地都被打理得很是乾淨。
「嘖嘖！燕趙百姓果與江南不同，不僅個個身形高大，骨子裡更是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彪悍，看這服色，雖說粗素了些，可一看就是極便耕騎的；全不像蘇州那些碎催，但凡日子稍好一點，說什麼也要混件長衫充充臉麵！」
自打進了城門，道衍就沒再理會李逍的大呼小叫，聽他如此評判，卻是麵露微笑道：「燕趙自古便是民風彪悍、百姓質樸之地，何況燕京為元都百年，百姓深受草原文化影響，善騎射者甚眾，一應的服色打扮、衣食住行上自是與江南煙雨之民大為迥異！若非太祖雄才，隻怕再過百年，這北地中原便不復漢家所有！」
聽得連連點頭，李逍雖不知為什麼，自打見識到燕京雄瑰的城牆和那一隊隊殺氣騰騰的將士後，他的月匈中便如萬鼓齊擂般再也沒法平靜。
而最叫李逍驚訝的，還是燕京百姓的富足，越往裡走，隻見許多百姓人家都在忙著修葺風雪損毀的屋舍和庭院。要說隻是幾家大戶倒也罷了，但幾乎半座城的百姓都是這般忙乎，可見燕京的富足絕非隻在少數豪門之間。
既然進了城，道衍也就不急著帶李逍去見朱棣，一來此時天色尚早，青天白日地出入王府難免會被有心人探查；二來他與朱棣所議之事皆是機密，還得是月黑風高才好方便行事。
到了一棟極普通的四合院前，一名守在門前的勁裝護衛隔著老遠就迎了過來，恭恭敬敬地向道衍和李逍分別見了禮，立刻就和道衍稟告起了府內之事：「稟大師，馬和上午來過，見您不在，留下了一封信函便急匆匆去了；晌午時候王妃差管家送了些吃用之物，大世子妃眼見著就要臨產，闔府上下都在操持此事；還有幾個新提拔的官員過來拜訪，小人按您吩咐，隻留下了拜帖便將人打發了……」
道衍的這間宅院倒是不大，前後也就四進的規製，內裡也沒見有多少仆役，倒是目光淩厲的護衛養了不少，這群漢子也不管天氣是否寒冷，此時正光著膀子在院內舞刀弄槍的好不熱鬧。
快步走進了院內，眾護衛一見道衍，紛紛停手恭敬地向他這邊抱拳行禮，少數幾個還把目光投向了李逍，眼神中的那股子銳利似乎是想把他看穿看透了一般。
心思一動，李逍悄悄地使了個「憾神訣」，目光掃視下，一眾護衛都被他撼動了心神，原本熱騰騰的身上立刻感到了一股紮心的寒氣。
「切……凡夫俗子罷了，還敢跟小爺倆比劃氣勢，不過……這些護衛當真精悍，要是丟給於老大，在江湖上想來也能闖出一番名頭；隻是師兄一個大和尚，府內豢養這麼多彪悍武夫作甚？難不成他還有點什麼別的癖好不成？」
賊兮兮地打量道衍一番，大和尚倒是沒注意李逍心裡藏著這般鬼樣心思，仍舊背負雙手，不緊不慢地向著內院走去。
推開兩扇雕花木門，一間樸素到極點的精舍便出現在了李逍麵前，目瞪口呆地盯著屋內一排排的書卷架子和可以用簡陋來形容的擺設，李逍愣了好半天才向道衍問了句：「那個……師兄啊！你平時就住這兒？這、這也忒糙了點吧？」
淡然一笑，道衍無所謂的應到：「無非就是個睡覺的地方，若不是這裡離著王府近些，貧僧倒是更喜歡住在慶壽寺裡。」
連連搖頭，李逍很是有些不解：「就這……還沒老牛鼻子閉關的洞府來得氣派，怪不得你們出家人張口閉口的就是貧僧，這還真是夠貧……」
「佛門弟子，自當心若止水，些許外物，有與沒有皆是一場空境，又何須在乎！」
拾著一張蒲團坐下，李逍仍是連連搖頭道：「所謂道法一心，天生萬物以養人，即有此道，萬物可取；心如止水仍是有心，若真是無心之境，又豈會被外物所困？」
「嗯~……」
一番說教下，道衍竟直接呆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長舒口氣，看著李逍連連贊到：「好小子，想不到你的心境竟到了此等地步，難得，當真是難得啊！」
訕訕一笑，李逍很是不好意思答到：「哪裡是什麼心境，不過是看那些老牛鼻子吃喝耍錢一樣沒落還能參悟天地至理，多少有那麼點感悟罷了！」
「罷了罷了，怪不得師尊對你總是這般偏愛，你小子的道根果然異於常人！天色也不早了，你且先去吃飯更衣，晚上貧僧再帶你去麵見王爺。」
挨到了半夜，洗淨吃飽的李逍換上一身乾淨衣裳，由白天見過的那管事領著，穿門過棟地到了內院最深處。
還是那身漆黑僧袍的道衍明顯是等了多時，見李逍到了，他也沒多廢話，隻是笑著向那管事示意一下，那管事便伸手在一旁的假山上用力一扭，隨著一陣機括聲響起，一條漆黑幽深的地道口便赫然顯露在了幾人眼前。
「嘖嘖！王爺還真是謹慎，這都在燕京城了，還至於弄這勞什子？」
「慎言！」
輕斥了一聲，道衍雙手合十道：「若非朝廷逼迫日甚，以燕王之尊又何須如此，稍後見了王爺，汝切不可再做胡言！」
脖子一縮，李逍倒不是那不知道輕重的，當下便由那管事在前舉火引著，跟在道衍身後便鑽進了地道。
也不知這地道是誰設計的，外麵看起來倒是不起眼，可內裡不僅七拐八繞的別有洞天，通道更是設有障券、絆腿、燈龕、耳洞、狹道等各種機關，就算以李逍如今的修為，若是冒然闖入，雖不至於被這些機關要了性命，但被搞個暈頭轉向還是沒啥問題。
連續過幾個岔道，李逍不由好奇問道：「那幾個岔道是通向誰家的？」
回頭看了他說的方向一眼，道衍邊走邊答到：「嗬嗬，那幾個岔道，自然是給私闖此地的人預備的，至於通向哪裡……嗯……說是通向黃泉路的倒也合適！」
狹長低矮的甬道內，聲音被牆壁回盪得略顯沉悶，再加上兩邊燈龕內的火光搖曳，那幽深漆黑的岔道內仿佛有無數冤魂正低聲哭訴著自家的冤屈。
鬼怪之事，李逍自是不懼，但就跟瘌蛤蟆上腳麵一個道理，如此詭異的氣氛和環境下，他雖說不怕，但還是不由生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加快腳步跟緊了道衍，李逍也終於閉緊了嘴巴不再多言，又繞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猛地一團亮光射進，抬頭再看卻已是到了地道的出口處。
夾著身子探出了頭，不曾想這出口卻是設在了一間燈火通明的廳堂，引路的管事將他二人扶好，行了一禮便再度推進了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