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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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沒呆的內院, 有下人的整理照料,乾淨地和她們走之前沒甚區別,就是廊下空空盪盪——那幾盆牡丹花被綠螢拿到了主苑沒來得及搬回。

正室門內掛了把鎖, 蘇明嫵趴在裝滿熱湯的木杅盆沿, 頭枕在玉臂,杏眸望向妝奩怔怔發呆。匣子裡有她剛褪下的三聯印璽,露出條淺金色的鏈子在方角, 燭光下熠熠發光, 說不出地晃人。

綠螢拿著絲帕給王妃擦身, 動作輕柔,但間隔總要停下來嘆口氣,想說不敢說的模樣。

蘇明嫵聽煩了, 好氣又好笑道:「綠螢,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門口答錯?」

「奴婢不敢!」

綠螢和蘇明嫵這陣十分熟稔,但她分得清主仆身份, 方才是擔憂王妃進宮和王爺鬧了架才會沒控製好情緒, 「王妃, 您莫怪奴婢多嘴,奴婢不是覺得您說的不對, 但不過,王爺聽了肯定會傷心的,萬一生您氣呢。」

蘇明嫵側轉過頭, 帶起一掬水花, 「怎麼會,我不過是給他建議罷了呀。」

「王妃, 那要不您隨意說個小夫人好了」

綠螢忍不住了, 麵露赧然, 「您給王爺一下子安排了接下來連六晚,說對半分給兩位,您是沒看到林小夫人和嫚兒夫人那目瞪口呆的樣子。」還有王爺最後看王妃的樣子

「那,我不是說了第七晚算我的。」蘇明嫵算的很精,第七晚也就是初六那日,他陪她歸寧,那可不是隻有她能伺候。

她這半月在主苑,天天晚上被符欒折騰來去的,好不容易有機會將他推給別人,她怎能不把握。

綠螢撇撇嘴,最後那句還不如不說呢,誰還看不出來王妃是為了要回娘家,「王爺常常留在別人那處,萬一要是林小夫人先有孕」

任何男子,這麼被妻子嫌棄推拒,應當都會不高興的吧。

綠螢雖然年紀小,有時候冒冒失失,但她進王府前做過地主家的短工丫鬟,了解後宅的生存之道。王妃長得極好,早點生個小世子那就萬事妥當。

「那也是她的福氣,我也會有我的福氣。」

蘇明嫵明白綠螢對她好的心意,估計母親知道了也會怪她這樣任性。可她今日和符欒已經說得清楚明了,他們除了身份尊貴了點,說白了就是搭夥過日子,難道他還會期望她如其餘喜歡他的女子一般,夜夜盼望他的寵幸?

綠螢見蘇明嫵沉默,以為惹到王妃生氣,馬上苦著臉告饒:「王妃,奴婢錯了,不該多嘴的,奴婢就是擔心王妃」

「好了。」

蘇明嫵回過神,假意嗔怒,把水往綠螢身上彈了一簇,「知錯,還不趕緊再加些熱湯。」

「是。」

綠螢臉上沾上水,再聽蘇明嫵語氣裡的調笑意味,恍然明白過來,王妃哪有空生她的閒氣,心裡輕鬆後樂滋滋地就去舀湯倒進水桶裡。

此事就此揭過,綠螢替蘇明嫵準備換洗的中衣時,想起來王妃今日出門前對她的吩咐,「對了王妃,午後您一走,奴婢就去喚了李管家,找到兩位不當值的大哥把您的嫁妝給搬了進來,就在內室,奴婢一直看著呢,沒人碰過。」

「嗯,不錯。」

蘇明嫵沒忘這事,綠螢不講,她也會問起。今日趁著她和符欒都不在,先將嫁妝匣置放到身邊,不然她總覺得睡不安穩。

晚上正好方便,她可以先清點一下,看看她到底有多少寶物,也好為以後細水長流做打算。

興致上來,蘇明嫵不想再繼續沐浴,「綠螢,伺候我起來吧,等會把水桶帶出去就成。」

「是。」

綠螢捧著件雲雁紋錦的中衣,提拎起領子,細心地從蘇明嫵背後慢慢推上,在看到王妃左手腕的淤青時,眉頭一皺,到底沒問。

今天她說的話業已太多,不能再逾矩,就是明日得記得給王妃拿個褪疤膏藥。

蘇明嫵渾然沒有在意這些,洗了澡精神百倍,興致勃勃地展望,「綠螢,過些日子,咱們去東城區逛逛吧。」

綠螢彎月要在給她撲衣角,抬頭臉蛋圓圓的,「王妃,真的可以出去麼?」

「可以呀,符欒又沒有禁止過我出門。」

大寧朝民風開放,對女子上街不作約束,大戶人家帶上帷紗兜帽,小戶的女兒成親後還有拋頭露麵做買賣的呢。甚至和離改親,寡婦再嫁,百姓的態度都尚能接受。

當然,若是地位高的人,一舉一動就不那麼隨意,可若隻是坐馬車逛逛名街,斷然不算要緊。

「不然,帶著李泰慶一道出去,有他看著,符欒總會放心了吧。」

最重要的是,李泰慶是個太監,蘇明嫵帶著他,無異於給符欒在身邊安插了個明目張膽的眼線,可謂給足麵子!

綠螢畢竟年紀不大,聽到上街,烏七八糟的心思瞬間沒了,笑得眯起眼,「是,那奴婢明早就去找李管家商量!」

「嘖嘖,瞧你。」

待綠螢抱著木杅撤出,蘇明嫵將門細心鎖好,順道連開著的鏤空的雕花窗桕都合得嚴嚴實實,接下來她要做正事,萬萬不能教人瞧見!

紅綢布往圓桌上刷得一鋪,蘇明嫵走到內室角落,屏著氣將金匣機關打開,裡頭的東西上次曾粗略看過,沒有細數

那就開始吧。

先是,壓地契用的兩根金條,繼續留著壓,懶得動它,然後,是銀根票據類。

蘇明嫵遲疑片刻,把亮著火的燭台端到了隔壁木欞上,得離遠點,仔細別燒著了。

子時已過,燭火在窗下搖曳,平日裡擺擺晃晃的黑影最是催人乏困,蘇明嫵此刻卻越數越精神,一張張細細核對記錄,花了她三炷香的時辰,終於對自己的財庫有了粗略的估概。

左右是三種:存銀票根,地契田產,店鋪契權。

存銀連上利錢,票麵有三萬六千兩,是存在大寧朝最有名的錢莊大豐,她母親也是乾脆,生怕她取出給符璟桓作用途,還幫她分額存了死期三年到五年不等,能隨手支取的大概隻剩下五千兩左右。

地契大都在江南,田產五千畝,其中包括江北的三個山頭草場,記得母親說過,這些都有老管家打理,但還是需要每兩年去趟江南看賬。

刨去人工成本,田地上賺的是現銀和糧食,俱都存放在隱秘的倉庫之中,她外祖家有派人暗中照看,鑰匙分兩把,一把便在匣子裡。至於每年能賺多少,這蘇明嫵倒是忘了,她得抽空去趟江南才行,不過此事暫且不急,容後再做打算。

最後剩下的是商鋪,江南的商鋪就一兩間留個念想,其餘大概是分給她的兩位表姐了,但老祖宗公平的很,她分到的是京華盛安街的沿街七間鋪子。出嫁前,上家租客到期沒給續,洛婉琴想著要給女兒接手磨礪,便空關著等她處置。

全部盤點完,蘇明嫵真是百感交集,她好像要做許多事,但顯然不知從何做起。

她的母親會算賬持家,她自己卻疏於學習,說完全不曉吧,也算耳濡目染略懂皮毛,總之,這次回門要好好跟母親討教。

蘇明嫵隻覺得財物頗多,要說比對,符欒作為藩王,在涼州有田產共八十萬畝,但是涼州跨域極大共有九座大城,三城天色惡劣莫測,貧瘠乾旱,四城勉強,隻有雍涼王住宅所在的武威府,還算不錯。

蘇明嫵這樣想,就越發心大地覺得自己往後可以用錢財來拿捏符欒,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符欒打仗再厲害,他生不出錢呢。

母親說的對,小金庫就是她的倚仗!

蘇明嫵心情明快,思前想後,拿了五千兩的『碎』銀票,便將這些財物重新歸置好鎖回箱子,使出最大力氣將它推到了床底。

日常用,五千兩應該能用許久,她不想總是打開這個小匣子。

今日一天內過得跌宕起伏,放鬆下來後是極度的疲累,蘇明嫵一倒在床上眼皮就耷拉下來。在困意襲來前,她莫名想起了符欒,他後來好像,還是去了翡煙小院吧

果然,他是更喜林芷清的。

蘇明嫵揉了揉眼,沒幾息,睡了過去

***

去東城采買的行程定在了三月初四,蘇明嫵吩咐陳繡娘替她改製的帷帽送到府上正好是午膳後,臨出發前。

內室裡,綠螢替王妃戴上帽簷,湊近仔細檢查四周勾掛的薄紗有無扯到發髻,因為幕遮長度不到下頜,蘇明嫵的齒白唇紅說話時時隱時現,饒是讓身為女子的她都看得心跳不已。

「王妃,都扣好了,尋常風刮不掉。」

「嗯,那就好。」

蘇明嫵伸手扌莫了扌莫頭頂和麵前的薄紗,她今日準備一整個下午懶得再摘下,是以讓繡娘將帷邊改薄,否則這天氣悶個一天可太難受,「李管家呢?門外馬車都備下了麼。」

「備下了,李管家說他要再去和王爺道聲別。」

「」

就出去半日,這李泰慶做事別的都好,就是尤其小心,但蘇明嫵轉念一想,麵對符欒,還是細致些妥帖。

因說起符欒,綠螢想到了今早的事,鼓著嘴抱怨:「王妃,您是沒聽見,早上王大娘告訴我,紅翹大半夜扌莫到西廂,逼得膳房的老張叔開門。」

「差遣他們做膳,說,王爺看奏疏晚上要用。這不就是想告訴所有人,王爺留宿在翡煙小院嘛,那得意勁兒。」

「隨她去,咦,你不是以往都喊她紅翹姐姐?」

「她對王妃不敬,奴婢以後不理她了。」

綠螢很是忿忿不平,她記得紅翹那個眼神,就好像很看不起王妃似的,都是從後院出去,當初還說作眼線,原來都是騙人伎倆,想著攀附旁枝。

蘇明嫵聽了沒有多餘表情,她估計因著禁足院子一事,紅翹心裡對她已經生出了嫌隙。加之這連續四個晚上,符欒都留在林芷清那兒,紅翹端的是趾高氣昂,狗仗人勢。

蘇明嫵預見過此事發生,符欒住哪她不介意,但不過他不會真的生氣了罷,那今日她還能出門嗎?她心裡有點惶惶然,符欒不是會吃虧的個性,若真的惹到他不悅,就算不是這次,他也總會找機會討要回來

好在蘇明嫵沒有擔憂許久,李泰慶便顛兒顛兒地跑了進門,他臉上笑成了花兒,「王妃,奴才來嘞,咱們走得了。」

蘇明嫵鬆了口氣,「王爺沒說甚?」

李泰慶略微有點猶豫,其實是說了句,說今日酉時末,他要啟程去鹿山賽馬,明兒個才回。

那為何他會猶豫呢,因王爺後麵又道:「不必讓王妃知曉,你知曉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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