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酉時中交完賬冊, 司徒南跟在符欒身後,從器械房出來往練馬場的方向走。
符欒右手把玩一顆小小的硬糖,司徒南雖然好奇, 但當然不敢多問。
「王爺, 卑職在醉霄酒莊那出,太子覺得我演技不錯,定能讓您相信我對您的忠心, 他對我也很是誇贊。」
那次宴客, 司徒南的魯莽沖動俱都是太子授意, 原意是符璟桓為了在符欒身邊安插人手,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司徒南本就是符欒的人。
「但是, 卑職覺得奇怪。」
符欒腳下未停,頭向後稍側, 「嗯?」
「太子似乎很清楚我的目的, 拿賬冊一事進展太過順利, 就差開門迎著我去。」
那本賬冊記載的是太子黨派在朝廷各項工程的私相授受,本該不那麼輕易得到。
司徒南都預備先好好表現大半年, 打入核心再說,怎的就這樣到手了?
「不必管,他不重要。」
「卑職明白。」
司徒南生得粗獷, 在符欒麵前卻表情恭順地像隻見了雄鷹的小雞, 「王爺和我都知,太子不足為懼, 主要是皇上最近看的尤為緊。」
「五年一度的評核績考剛結束, 正是兩邊布置人手的最佳時機, 陛下講究平衡,定然會協調統籌。」
「可眼下殿下竟提前拉攏部分新晉仕子,仿佛曉得皇上的抉擇。」
司徒南撓頭不解,他其實很想說符璟桓能預知,但實在胡扯,連欽天監都做不到的事,太子如何做到
符欒腳步微頓,側眸,「回去找他手裡的名單。」
「是。」
「對了,還有您去臨縣一事,太子也知曉。王爺,您說會不會是府裡」
他的話音將落,兩人正好走進馬場門口,略一抬頭,就能看到騎著匹小矮馬背對他們閒逛的蘇明嫵。
守著蘇明嫵的侍衛遠遠看到門口的雍涼王,立馬追跑過來,「屬下參見王爺。」
符欒挑眉,「有事?」
侍衛對視一記,將方才崔成益的舉動詳細描述了遍,至於那幫夫人,他們反倒是沒放心上。
符欒聽完,眸中寒芒初現,嘴上卻笑道:「哪個。」
「喏,王爺,就站在西邊那人堆最前麵的!」
司徒南隱在光影暗處,先一步抬頭看過去,噫了聲,「這不是京華不久前上任的府尹崔成益麼?」
符欒跟著瞟了眼,分明已是被言辭拒絕,那人居然,還敢將視線緊緊貼在他的王妃身上。
同為男人,符欒很清楚崔成益在想的事,敢覬覦他的人,總得付出點代價。
符欒嘴角微勾,「霍刀,去把他的右眼摘了。」
「是。」
符欒吩咐完,不甚在意地回過頭看著司徒南,「你剛才是否想說,王妃有可能出賣本王。」
「啊?」
司徒南分心片刻,隔半天才想起自己先前說的話,「哦,是,卑職鬥膽,求王爺提防。」
不然,他實在想不通,為何連王府內的事,太子殿下都能猜到。
符欒漫不經心地拋起手裡的硬糖,不知在想著什麼,眸色不明。
恰此時,忽爾之間,圍欄內興起了一股騷動,符欒收起手勢,懶懶望過去,在看清發生何事後,他散漫的目光驀然聚攏,瞳孔驟縮。
沙地上,那匹矮腳馬竟是發了瘋般上下亂竄,背上的女子也在幾息之間被拋出弧線。
侍衛看到,不約而同驚呼出聲,「王妃!」
未等他們反應過來,身側最高大的虛影急促飄晃過,他們也被當作擋路的障礙瞬間被拽推扔開。
男人的力道之大,司徒南這個八尺男兒差點兒倒地,要扶住牆壁才能站穩,而他的身旁,自然早已空空盪盪
偌大的圓形砂礫地,正中央清了場後,隻擺了把黑檀木圈椅。
所有人齊齊跪伏在地,被方才穿越過人流、男人的羅剎氣場,嚇得不敢再稍加妄動。
侍衛那句高呼,脫口而出的『王妃』二字,已然在向所有人,昭示了來者的尊貴身份。
大寧朝,獨眼的藩王,除了梟名在外的雍涼王符欒,還有誰呢?
圈椅上,男人慵懶坐著,俊美容色裡的單邊鳳眸,黑瞳如漆色魅影,掃過跪地人群,滿滿是來自上位者的施壓。
他單手輕而易舉地托住懷中女子,另外那隻臂肘,則斜後搭在微彎的木質扶柄,無聲地摩挲掉指尖殘餘的白色糖霜。
男人周身肆意釋放戾氣,和方才抱起女子,在她耳邊輕哄時判若兩人。
安靜了有小半柱香的時辰。
霍刀扛著暈倒的綠螢走來,拱手道:「王爺,馬腿上被插了帶毒細針,這小馬沒受過苦,忍了會兒沒忍住,就把王妃甩出去了。」
細針淬的是牽機草汁,這種毒量少不會致死,但會引發灼痛無比。
中土人不會用此類,想來是由馬場裡的異族馬奴帶進來的。
符欒聽完,睥睨眾人,唇畔忽地帶起笑,寒意卻從眼角蔓延至半邊左臉,黑赤赤的眼罩像一潭死水。
「玩得開心麼。」
「現在,該輪到本王盡興了罷。」
聽不懂的路人自是與此事無關,哪怕害怕,沒有多餘後顧之憂,而崔成益為首的一行人聽到此話,背部發抖,頭壓得愈低,仿佛這樣就能躲過去一般。
符欒抬手,霍刀連忙放下肩上小丫鬟,跑上前,「王爺,何事。」
符欒嗤笑,「本王對你還需要說兩遍?」
兩遍,方才
【去把他的右眼摘了。】
哎呀,霍刀拍大腿,他怎麼就急匆匆的,隻顧跟著王爺過來救王妃,忘了王爺的吩咐!
原來是開胃菜還沒上,要王爺怎麼有心情審問馬匹受驚的事嘛?
「王爺,屬下有罪,馬上去辦。」
霍刀噗咚跪完地,立刻轉向人群,左右查找完,沖上前就將顯眼的紅衣崔成益給抓了出來。
他不高但很壯碩,拎起府尹就跟拎小雞崽子。
崔成益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差點尿褲子,「王,王爺!王爺明察啊!」
三十多歲的人,先前的官威架子一去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