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屋及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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茲啦一聲響,姬朝安左臂衣袖被撕裂個口子。

劇烈有力的扯拽感熟悉得令人作嘔,姬朝安陡然變了臉色,反手將還欲變本加厲撕扯衣衫的小槐樹拍到了床下。

小灰兔發出兩聲短促尖叫——第一聲是被手掌擊打,第二聲是結結實實摔到了地上。

他猛地翻身四肢著地,眼中怒火幾乎化作實質:姬朝安帶著一身不知什麼陌生人的氣味回來便罷了,竟、竟然還將他扔下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灰兔吱了半聲,便將剩下的嚷嚷生生吞回肚子,憤怒盡化作茫然不解。

姬朝安在抖。

如同凜冽北風中孤零零的一片竹葉,右手緊緊抓著衣袖破口處,半跪竹榻,全身都在瑟瑟顫抖。臉色慘白,兩眼仿佛穿透房屋牆壁,遠遠地盯著現世之外的什麼物事。

小灰兔下意識彎曲後退,蹲在原地不敢動彈。

姬朝安眼裡早已沒有小槐樹,也沒有槐樹裡的老房子。

榮武二十二年,姬朝安十六歲。

有羽、有鱗兩國聯軍同人族滄暝道在六咫山開戰。不久人族劍陽道八千劍修趕來馳援,大敗羽鱗聯軍,虧得大王子旗下猛將高槐力挽狂瀾,這才保住主力部隊的兵力,順利撤退。

持國公高泰乃聯軍總帥,難辭其咎,持國公府搖搖欲墜,高槐身世又在此時爆出,為攻訐高泰添上最後一根稻草。

正是在這風口浪尖的時刻,誠意伯府動了換人的心思。

誠意伯嫡子與持國公世子的親事,來自鳳彌王一次近乎玩笑的指婚,隻是君無戲言,無從更改。

但誠意伯的嫡子可以有好幾個,卻未必非要讓長房嫡子去犧牲,是以伯夫人就將主意打到了姬朝安頭上。

姬朝安受人恩惠,無以為報,推辭不得。好在誠意伯多少也護著他一點,提出要他先去相看一眼,若是相中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相不中,誠意伯府必不勉強。

姬朝安吃軟不吃硬,人家讓到這一步,他便答應去相看。

誰知竟成了,一見高郎誤終生。

那時已到了榮武二十三年開春,姬朝安在安平侯的後花園見到了那對從出生便結下死仇的兄弟。

一個麵無血色且瘦削,十分的絕色損了倒有七分,約莫是站著乏力,便坐在紫藤花下的石凳上。湖藍錦襯得麵容愈發慘白,深蹙的眉宇間全是鋒芒畢露的戾氣。正惡狠狠瞪著站在對麵的兄弟。

一個著暗紅錦袍,長身玉立,笑容自在從容,神采間滿是受盡榮寵的自信,負手俯瞰對麵兄弟時,眼神溫和關切,竟未曾流露一絲一毫的恨怨,仿佛麵對的隻是家中不成器、卻感情深厚的珍貴手足。

是敗犬與雄獅,是走投無路與咄咄逼人,是風雨飄搖與烈火烹油。

彼時朝野內外謠言四起。

——持國公府撐不下去了。

——可憐小世子,自幼病弱,全靠有個好爹。若持國公倒下了,他可如何是好?

——隻怕活不下去了。

姬朝安自然而然將那個滿臉菜色、神態憤恨的少年當作小世子。

站著的對坐著的極盡嘲諷,麵色卻由始至終溫和友善,足見其城府深沉,難以應付,他的笑容是春風,言語便是寒霜。

「任你如何掙紮,你想要的,始終得不到,何苦為難自己?倒不如趁著如今有些本錢,縱情享受些時候,不枉費力走到這一步。」

姬朝安以為,他說的是持國公之位、持國公府的百年尊榮。

坐著的臉色愈發慘白,甚至攥緊了拳頭,仿佛正忍耐病痛,冷汗點點滴滴滲出如玉的額頭,少年低聲道:「我不恨你,不過是,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若你要擋路,我就不客氣。」

站著的輕蔑失笑,終於在眸光起伏中泄露出一絲叫人心底生寒的恨意。

姬朝安瞥見時深吸口氣,後退半步,被仆從帶離了花園。

在這之後,伯夫人再問他的意思,他便答應了代嫁。

他失去故鄉,失去雙親,無牽無掛,宛如浮萍,往日裡隻想著要奮發,總有一日要將姬朝甯踩在腳下。那目標空虛又蒼白,仿佛紙紮的屏風般,不過是強撐麵子的索然無味。

見到小世子時,他陡然生出了新目標。他想要撫平小世子深蹙的眉心,為他擋風遮雨,做他的依靠,在飄搖欲墜的朝堂政局中,護住這個走投無路的雛鳥。

就仿佛當年他渴求有人來保護他一樣,那些他夢想過的事,他一件件都為小世子去做。

直到成親當晚,洞房花燭時,姬朝安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過錯。

一身喜服、推門而入的新郎,並非當時頹然坐在紫藤花下的敗犬,而是那個傲然站立、對著同胞兄弟極盡奚落嘲諷的雄獅。

多年精心調養,高耀的病痊愈了大半。而高槐自九死一生的搏命戰事中脫身,那時正身負重傷。

姬朝安才知道自己徹底想左了。

持國公府再風雨飄搖,高泰仍在,便會拚死護著高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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