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1 / 2)
姬朝安與崔復商議完便告辭,這次領著原七去了窮桑堂。原七將同其他客人們一道自窮桑堂出發,前往城外的白雲山搭乘鯨船。
窮桑堂雖然在峒鎮並無分店,但東家徐平安交友廣闊,早已托了當地認識的友人照看原七。姬朝安則半真半假說了點少年的身世:自幼被詐騙團夥收養,懂了點事,不願同流合汙,便逃了出來,暫且在峒鎮避避風頭。
自洛京乘鯨船到峒鎮,航程半月餘,一路吃住行自是窮桑堂全包,姬朝安另外又給了原七三千兩銀票當作經費,對他千叮萬囑,「此次行事,既要隱蔽,又要盡快。銀子若是不夠,托夥計告訴我一聲便是。」
原七沉著臉應了:「姬公子雖然強人所難,我卻仍要全力以赴試試。」
姬朝安見他一臉別扭,忍俊不禁,小小孩童似模似樣地抱拳道:「一切全仰仗七哥。」
原七耳根發紅,轉過頭去,聲音細如蚊蚋,「君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
二人站在窮桑堂後門旁說話,正值出發時刻,人群嘈雜,驢馬嘶鳴,將他細不可聞的話語淹沒其中。
姬朝安聽不清楚,仰頭問道:「七哥剛剛說什麼?」
原七臉色愈發紅,伸手整了整包裹,生硬說道:「等我消息。」
說罷拱手作別,跟著其他旅客上了馬車。
姬朝安嘴角含笑,朝著馬車遙遙擺手。
成列的車隊浩浩盪盪,順著寬敞的玉帶大街一路向前,漸漸隱沒進陽光裡。
那曾經慘遭月要斬、屍骨無存的少年,也能踏上前所未有的嶄新旅途,姬朝安愈發有了信心,重活一世,總能比上次做得更好些。
他送完人,這才折返回家,從後院門悄然進去,誰知才邁腿進院門,就被一股沖力撞得後退幾步出了院子,險些跌倒在小巷裡。
姬朝安沉著臉從懷裡剝出一隻灰兔,提著兔耳朵拎高到了眼前打量,嘆氣道:「你最近好吃懶做,肥了好幾圈了。」
那肥成圓球的灰兔起勁蹬踹後腿以示抗議。
姬朝安突然警惕起來,上下左右張望,見周圍並無人跡,這才將灰兔抱在懷裡,急匆匆進了院子。
待院門閉鎖,四周寂靜時,轉角的狹窄牆縫裡擠出個青衣少年。
宋霖拍了拍滿身蹭上的泥塵草葉,麵無表情地盯著院門。
姬朝安回屋不過半刻鍾,便神色焦灼地跑去書鋪吩咐兩個夥計:「我有急事要出城一趟,約莫兩三日回。我不在時,店裡就交給你們照料。」
小滿擔憂問道:「莫非出了什麼事?要不要找人幫忙?要不要同孔大人說一聲?要不要……」
不等他問完,姬朝安一陣風樣來,又一陣風樣去,沒將他的話聽進去。
小滿嘆道:「唉,也不知東家遇到了什麼事,若是我再多點本事……」
他邊說邊轉過身,卻發現原本守在鋪中的宋霖又不見了蹤影。
整個書鋪,也隻有小滿一個人在腳踏實地看店。
姬朝安背著竹簍往城外沖去,宋霖遙遙跟在後頭,一邊取出唯有緊急時刻才能動用的傳訊玉鶴,咬咬牙捏碎,抓住其中滲出的光點,簡略說道:「姬朝安帶著隻灰兔,行色匆匆出城。」
說話間姬朝安已經跑到了槐樹裡最大的租馬行,約莫是提前說好了的,他隻同夥計打個招呼,租馬行的夥計便將備好的馬韁繩遞給姬朝安,笑容滿麵叮囑道:「客官路上小心!」
姬朝安也不要人幫忙,扯著馬鐙子利落爬上個頭適中的馬背上,利落一夾,馬匹風馳電掣地沖了出去,幾息間便消失在街道盡頭。
宋霖目瞪口呆,任那光點化作朦朧鳥形,在半空一閃而逝。
等到衛小侯爺帶人趕來時,自然大發雷霆,「跟個黃毛小兒都能跟丟,你這個廢物!」
宋霖當著眾人麵被罵得灰頭土臉,卻隻能躬身行禮,低聲道:「姬朝安年紀雖小,卻機警得很,一露馬腳便立時帶著兔子跑了。」
衛棣陰著臉問道:「當真帶著隻灰兔?」
宋霖沉吟片刻,逐字逐句斟酌道:「他進院子時,那兔子跳了出來,小的看得清楚。此後他匆忙出門,背了個竹簍,網眼裡透出些許灰色皮毛……於情於理,都應當是背著兔子走的。」
衛棣皺眉道:「羅羅嗦嗦,夾纏不清!算了,趁他不在,你留下,設法混進後院再查一查。其他人跟我走!」
有侍衛勸道:「小侯爺,您輕易出城,若叫老王爺知曉,恐怕又要禁足。」
衛棣皺了皺眉,「十萬火急的事,哪裡顧得上,不管了,快走。對了,李良,你先拿著持國公的名帖去找城防,不拘尋個什麼借口,將那小子攔下來!」
被叫做李良的年輕侍衛微微皺眉,他被世子派來協助衛家小少爺做事,本就心懷不滿,如今竟命他做這等事。往大了說,這是乾涉軍務,若傳了出去,能用來攻訐持國公。
不過衛棣向來我行我素,聽不進勸告。李良索性答應了,一踢馬腹先出發,做出趕路的姿勢,脫離衛棣視線後,改為慢吞吞行路。
衛棣則乘著裝飾華麗的馬車,招搖過市地往北城門外趕去。
待一行人趕到時,才得知姬朝安在李良之前就出了城門,離開約莫半刻鍾了。
衛棣臉色黑沉如鍋底,撩開馬車窗簾問道:「往哪個方向走的?」
守門的恰巧是同姬朝安相熟的年輕衛兵,應道:「城門口車水馬龍絡繹不絕,著實……未曾留意。」
衛棣又罵道:「一群廢物!朝廷白養了群飯桶。」
守城衛兵皆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衛棣分毫不放在心上,又派人前去打探行蹤。
然而姬朝安既然有心擺脫跟蹤,又先人一步,哪裡是能打探到的?他一路避開人煙,專走小路,雖然耗費了些時間精力,仍是平平安安地抵達了長留山的劍修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