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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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耀心中有數,待門外人進來時,便適時露出了悲戚神色,作勢起身,虛弱喚道:「爹……」

持國公急忙上前,扶著高耀手臂讓他輕輕靠回軟枕中,他換了家常服,淺青的道袍,布料柔軟,將朝堂上的一身肅殺氣消弭無影,宛如隻是個尋常的中年富戶,目光裡盛滿愛憐,「傻孩子,我都知道了,那東西丟便丟了,何必費心費力找回來。洛京周圍山林眾多,村莊富庶,未必活不下去,也不算將它逼上死路,問心無愧。」

高耀眼神略暗,低聲道:「我、我聽說舅舅要來了,萬一他因此生氣,影響羽鱗兩國的關係,兒子罪過就大了……」

持國公皺了皺眉,嘆道:「那老虔婆,仗著自己是你娘的奶嬤嬤,任意妄為,非要多此一舉。將此事傳回有鱗便罷了,還透露給你,平白多生事端。放心,你舅舅跟你娘是同胞的兄弟,自幼感情深厚,自然對那小畜生恨之入骨,絕不會因此怪你。」

高耀如釋重負,又小心看他臉色,問道:「爹,既然外祖家也不管,當初為什麼……不索性絕了後患,反倒用這麼麻煩的法子?」

持國公臉色微微暗沉,輕輕為兒子掖了掖被子,周身仿佛驟然被陰沉濃厚的憂傷環繞,挺拔的肩背也微微佝僂。叱吒風雲的有羽第一武將、戰神座騎金翅大鵬,如今隻是個痛失摯愛、一生無著的男子。

他嗓音略略哽咽,低沉道:「你娘……迫我發誓,絕不能傷他性命,我答應你娘的事,從來沒有做不到的。玉郎,你也一樣。他如今偷跑出府,無論鷹隼叼去、村夫打死、獵人捕獲,皆為天命,唯獨你不能動手。」

高耀不滿嘟囔:「我又沒答應過娘……」

持國公卻沉聲道:「玉郎,此事絕無商量,你不能傷他性命。」

高耀猛支起身,厲聲道:「為何不能?他這種孽子,死有餘辜,爹不動手,為何我也不能替天行道?」

他說得急了,臉頓時憋得通紅,兩眼發黑,急促咳嗽起來。

持國公將他摟在懷裡,輕輕拍著背,命人送茶水來給他潤潤嗓子。

等高耀再度平靜,持國公方才嘆道:「玉郎,高氏家門不幸,遭此橫禍,報應在我身上足矣。爹不能讓你也犯下弒親的重罪。」

他攤開右手給高耀看,手指如鐵鑄般修長有力,掌心、指腹皆有厚繭,而掌心則有一道寬約三指的猙獰疤痕,顏色發紅,宛如一個醜陋血口。

持國公道:「當年……他出生時,周身帶火燒傷你娘,我盛怒之下,提劍就要殺他,卻被你娘拚了最後的力氣推開,隻險些削了他半邊翅膀,這便是那時留下來的。」

僅僅一擊的接觸,那嬰兒便下意識反擊,宛如地獄落在人間的烈焰就將整柄劍熔了,還燙傷了持國公拿劍的手。

金翅大鵬愈合能力是受神佛祝福的,尋常傷勢早就不留痕跡了。唯獨這道燙傷,經年累月,沒有任何靈丹妙藥可以消除。

仿佛是弒親的罪證烙在掌中,至死相隨。

當初,倘若他真下殺手……還不知死的是誰。

持國公越想越是心驚,對高槐便越是厭惡。

高耀撫著父親手心傷痕,柔聲道:「爹,你放心,他傷我爹娘,這筆帳,孩兒慢慢同他算。」

持國公見他眉宇間鬱色散去,這才含笑拍拍兒子瘦削肩背,「那封印牢靠得很,不過是隻開智的靈兔,說不定早就擺進窮桑堂的肉鋪了,你可是未來的持國公,哪裡值得為這點事勞心費神。」

朱家莊外的慘案消息尚未傳來,他如今篤定得很,勸慰幾句後,又笑道:「你二叔在西海認識了個神醫,醫道已臻天人之境,我已經派人去請了。玉郎,你如今首要的事,就是好生將養身子,快些好起來。等你病好了,我就奏請聖上,讓你同誠意伯的嫡子完婚,婚後再多納些妾,枕邊人知冷知熱,比仆從照料得細致,我才能放心出去打仗。」

高耀趴在父親懷裡,悶聲道:「我又不是瓷娃娃,整日困在後宅成何體統。爹,我也是金翅大鵬,我也要去打仗,為爹爹分憂。」

持國公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兒子有誌氣。等養好了身子,爹帶你上戰場,你就是有羽下一代軍神!」

持國公威名在外,對唯一的孩子卻是鐵骨柔腸,疼寵到骨子裡。

高氏男子個個極情極性,愛之欲其生,恨則欲其亡,沒有半點緩沖地帶。然而,事實上,與高泰性格最相似的,並非他傾注全部心力與愛意培養的高耀,而是那個被他視若無物、甚至斷然否認親緣關係,恨不得他從來不曾存於世間的高槐。

唯有喟嘆一句,造化弄人。

高耀哄好了父親,精疲力竭再度睡去。

這一將養又是兩三日過去,方才覺得精力回復了些,這日午後去了花園散心,坐在涼亭裡喝桂圓甜湯時,貼身大丫鬟之一的紅櫻小聲稟報:「衛小侯爺來求見了好幾次,現今在外院候著呢。」

高耀沒有露出半絲不耐,隻柔和笑道:「難得他有心,我精力不濟,這就要睡了,你派幾個人應酬他便是。」

紅櫻應了喏,領命去了。

白露和青闕坐在下首剝鬆子。岷州特產的煙熏黑鬆子,個頭雖小,卻粒粒飽滿,鬆仁雪白,入口則溫潤清香,是極好的零食,要現剝現吃滋味才最佳。

隻是這黑鬆子隻有岷州黑鬆出產,生在崇山峻嶺深處,為了對抗野生鳥獸的鐵喙鋼牙,一代代演化,鬆子殼格外厚實,剝起來極為費事。

兩個大丫鬟用鑄鐵做的鉗子小心夾碎外殼,剝去鬆衣,忙活了兩盞茶功夫,至今堪堪剝好小小一碟。

高耀在一旁支頤看著,白露嘰嘰喳喳地說著話,「世子脾氣太好,被衛小侯爺煩成那樣也不惱。他呀,刻薄死了,對仆從動輒打罵。昨兒小喳給他上茶,他嘗了一口便說上錯了,不是他慣常喝的白茶,口口聲聲的罵什麼廢物飯桶,小喳被他罵哭了!咱們是國公府的人,可不姓衛!他倒當家做主起來了……」

青闕手上動作不停,偷偷瞥了瞥世子的臉色,見他並無不耐,便柔聲勸道:「你呀,少說兩句,嘰嘰喳喳的,比廚房外的麻雀還吵。」

白露朝她吐舌頭:「我是看不慣!你不知道,那衛府有多奇葩,前幾日八老爺又抬了個小妾,你猜是第幾個?往多了猜。」

青闕道:「……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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