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陣，白光踏域（1 / 2）
第六章
雪漠北，一群人馬在趕路。
帶頭的是一位駕著瘦馬的慈眉善目長者，長長的白須在寒風中動盪不安，連著眉毛都雪白似霜。每一根華發都乾澀的如枯草，仿佛一觸及斷。臉上的皺紋格外的繁多，層層堆砌，紋理間，縫隙間，像是刀劈斧鑿般，被無數的風霜雪月深深的刻上歲月的痕跡。這些，以及那些不但不會使他喪失長輩的尊嚴，反而讓他帶有一絲蒼涼堅毅的氣質。瘦馬很瘦，馬卻很快，你若站在道途旁，你隻能感到一陣急風匆匆旋過而不曉其狀，以及馬蹄帶起的陣陣雪尖寒毛鋪麵而來。
跟在老者左右的是兩個裹著雪裘的劍客，一長一少，長不過三十，少不過十八年華，都是建功立業的年紀。他們身上充斥著不散血腥氣與綿長的戾氣，仿佛剛剛經歷過殘酷而又驚人的殺戮。尤其是少年人，他的眼睛中，溢滿了狼的無情，狹長的眸子中陣陣嫣紅飄過，這種眼神隻有在獨行的孤狼上才有的，必須是那種生死路上走過一遭的漂泊之狼才有的。
一陣又一陣的寒鴉被驚起，在飄雪的漫漫寒夜裡嘶吼長鳴，不知是馬蹄的低沉還是刮骨的殺氣擾動了它們。陣陣殺氣飄盪卻，仔細一看又不是少年人散出，那少年回眸看了一眼中年人，那劍客心裡一驚，不敢對上少年銳利無比的眼神，但他隻能注視。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決絕的眼神，那樣的可怕，無理，清晰，充滿直指心尖的鋒芒，那樣的眼神不應該是人擁有的。不論人殺過多少人，他都是人，若讓我找一個詞，那便是「修羅」！
帶著萬千咒魂降臨於世，無數冥鬼在他耳邊嘶吼，在咆哮，叫喊道他的名諱，直到把他拖到無間地獄中，永世不得翻身。眼神壓迫著恐嚇著他低頭，但他卻不能低頭，劍客可以死，劍客的長劍可以斷，劍客的衣袍可以盡染鮮血的赤紅，劍客的無頭屍首可以葬在最骯髒最齷齪的放逐之地，但就是不能低頭，低頭者不能是劍客。劍客也不能是低頭者。
少年駕著黑色的駿馬緩緩靠近中年劍客，他很年少，就跟尋常十七八歲的少年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年少，一樣的美好，但聲音卻很沙啞，像是兩塊生鏽的陳年斷劍相互絞殺，嘶啞到不忍直聽，他緩緩道「第一次吧」
中年劍客一愣，然後苦笑著回答道「是啊，第一次，第一次殺那麼多人。」多到我殺不完的人······
少年劍客用裹著黑布的手輕拍中年人的肩膀「習慣吧，盡量快點習慣吧，纏綿在其中越久就越是逃脫不了。那些聲音會把你慢慢逼瘋的。」說完，他突然緊緊攥住中年人的衣裘，用泛著寒光的眼神深深的注視著對方低沉嗚咽「你逃不掉的！」如箭般犀利，如針般刺穿，直直的抵達腦海，那些嘶啞的低聲咆哮像是地獄的掙鳴，鋼鐵的交錯，馬蹄的重踏，一時間他腦海轟鳴，青筋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