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遺願清單20(1 / 2)
看著那邊回復過來的這三個字,周謙笑得非常惡趣味。
片刻後, 【137】發過來:「周謙,點一下『同意』。我馬上要下線了。」
【137】:「當然不是。」
周謙:「不是?哦,既然不是你看不起我。那就是隱刀看不起我。他說我壞話了?」
周謙回復道:「哦那你下線吧。我也正好還有事。」
周謙:「哦。」
【137】:「所以……嗯?點一下『同意』。」
周謙:「我看那個隱刀也很有誠意呢。雖然你說是你讓他收我為徒的。可我跟他聊天的時候, 他說他非常欣賞我, 覺得我厲害, 也很想收我為徒啊。」
【137】:「……據我所知, 好像並不是這樣。」
周謙:「哎,你這樣, 其實我非常為難啊。」
【137】:「?」
周謙看見消息欄彈出一行字:「身體被困住了,但我的精神會進遊戲。隱刀是我隊友。」
周謙:「你什麼意思?哦,你覺得我不厲害不夠格。你看不起我。」
大概是因為玩家完成任務, 薑餘清想起了些許過去的緣故。
事實上他現在的行為舉止也是完全符合設定的, 周謙記得前台說過,薑餘清晚上不吵不鬧,言下之意就是玩家晚上可以不用管薑餘清。白天闖關, 晚上休息,這是玩家在這個副本裡的作息規律。
【137】:「……你有什麼事?」
周謙:「去找薑餘清。我要去跟他刷感情線了。拜拜。」
【137】:「…………」
周謙並不知曉。嘗試著把鱗片對準手表,但他也並沒能通過係統讀取到它的功能。
隻得再度把鱗片收起來,旋即周謙推門而出,走到了對麵的701房前。
隔著玻璃,周謙能看見屋內的薑餘清翻了個身,下了床,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他眉眼安靜,神情看著似乎要比前日清醒些。
若有所思望床上那人一眼,周謙再看向手表麵板,試著給【137】發了條消息。
係統提示,【137】離線了。
眯起眼睛盯著那行提示看了好一會兒,周謙一個挑眉,打開近期聊天記錄。
周謙本意是想去騷擾一下齊留行或者何小偉,問下他們二人現在的情況,順便介紹他們彼此認識一下的。反正齊留行想找人湊組合,何小偉正好可以和他組成「劍膽琴心」。
周謙的原有計劃被打斷了。
他意外發現【隱刀】上線了。
見狀,周謙立刻發了消息過去:「誒。這不是我師父嗎?」
【隱刀】:「???」
【隱刀】:「我們倆才不是那種關係,你別亂說!」
隱刀分分鍾連發兩條消息過來,周謙不疾不徐回復:「哇,你之前不是要收為我徒嗎?這麼快變卦?」
【隱刀】:「什麼鬼?我明明跟你講了,我幫朋友的!我才不想收你!」
周謙:「你朋友為什麼叫『137』?」
【隱刀】:「我哪兒知道?」
周謙惡劣地回復過去:「對了,137說你不厲害,一般。」
——何小偉都把這隱刀誇到天上去了,誓要拜他為師。那麼,但凡有實力的人,聽到自己這種話,一定都會不爽吧?隱刀會怎麼樣呢?他和137還真是好隊友好朋友不成?
周謙倒是沒想到,【隱刀】回復了一句:「什麼?他居然誇我『一般』了?!那可太好了!謝謝你啊周謙。我做夢都想得到他的誇獎!」
周謙:「…………」
「好了我要刷本打怪了。不聊了。求你別喊我師父了。他看中的人,我可不敢搶。」
留下這麼一句話,隱刀就什麼消息都不回了,大概是進副本了。
周謙挑了一下眉毛,再隔著玻璃看了一眼屋內的薑餘清,終究是沒再進去,而是重新回了房。
·
次日一早。周謙因為休息得很充足的緣故,醒的非常早。
洗漱的時候他照了下鏡子。
鏡子裡映出的人,他已經徹底不認識了。
因為他現在的外形完完全全成了【北河】。
薑餘清的生命隻剩三天,老年癡呆的他不願忘記自己、不願忘記隊友。
現在通過兩重關卡,他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隊友,因此在記憶世界,那些隊友、包括薑餘清本人的模樣也徹底變得清晰起來。
此外,因為通關了高難度等級的關卡,玩家們甚至還達成了隱藏成就——讓薑餘清回憶起隊友全都犧牲在了柏城。
那麼……薑餘清的第三重心願會是什麼呢?
難道是想讓北河死而復生?哪怕是在記憶世界虛假地復生嗎?
思索著這一切的同時,周謙並沒有立刻去701房間找薑餘清,而是走到了電梯口,去到了樓下大廳。大廳裡空無一人。保安、前台、其餘護工全部消失。
現在這整個大樓,是真的就隻剩周謙和年老的薑餘清兩個人了。
而那正門大敞開著,門外的陽光和青草坪就像是在歡迎周謙離開這個虛假的世界,放棄支線,回歸現實。
周謙確實緩緩踱步走到了門口,望向了那極具誘惑力的翠綠青草。
不過他隻是輕輕對著陽光打來的方向呼了一口氣,就毅然決然地轉過身走向了電梯。
電梯內,其餘樓層的按鈕仍然像是假的一樣,完全無法被點開,周謙嘗試了一下,最終就又回到了七樓。這一回,他徑直去到了701房。
701房間內,年老的薑餘清正在看書。
周謙敲了敲門,再推門而入的時候,他抬起頭,看著周謙一笑。
周謙瞥了一眼桌子,上麵空空如也。
也不知道昨天那個桂花酥,是被薑餘清吃了,還是單純被他遺忘了。
往屋內走了幾步,周謙看向薑餘清,問他:「你還記得我嗎?」
薑餘清先是點了頭,但旋即他的目光又變得有些迷離起來,重新搖了搖頭。
忽然之間,餘光瞄到什麼,周謙朝床頭櫃看了去。這一下,他就發現那個櫃子上的青花瓷瓶,居然活生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所以,年邁的薑餘清,還在「殺死」記憶世界裡的物什。
收回視線,周謙再看向薑餘清,發現他打了個嗬欠,然後放下書起身,走向了床鋪。
他又要睡覺了,這表示,下一個關卡,馬上就要來臨了。
周謙立刻叫住他:「薑先生,等等。」
前天從一樓大廳前台拿走的桂花酥,周謙一直在省著用。這會兒他便又拿了一塊桂花酥出來,遞到了薑餘清麵前。
薑餘清果然還對它很感興趣,接過去就吃了起來。
如此,暫時阻止了年老的薑餘清入睡,給自己留出一些準備時間後,周謙轉過頭,麵向了牆壁上的照片。
照片上有四個人的模樣都相對清晰了,那正是成功通關主線,存活下來的玩家。
目光一一掠過這四個人,最後周謙看向了照片上的年輕軍官。
將手指觸到照片上,熟悉的感覺馬上傳來。借著那股潮濕冰冷的觸感,周謙再度去到了那個如夢似幻的場景——薑餘清在燭火邊寫詩。
周謙第一次觸碰到這照片時,少見的有了情緒波動,他仿佛與幻境中的人有了共鳴——那是一種發自骨髓的悲傷,幾乎讓人呼吸不得。
到這一刻,周謙才總算明白這種悲傷從何而來。
因為幻境的主人薑餘清在寫信的時候是悲傷的。
北河已死,信件沒人可收。
薑餘清寫下這封飽含情意的信,卻隻能通過將之燒掉的方式來寄托哀思。
「薑餘清,還記得我嗎?我是北河。」幻境之中,周謙問向那站在柔和燈光中的人。
聞言,薑餘清立刻抬頭看向周謙,目光旋即露出欣喜。「北河!你居然在這裡?你、你怎麼會來……」
不同於之前的幻境中,漂亮軍官的五官總是模糊不清的,這一回燈光照亮了他清俊的容顏,實在讓人賞心悅目。
片刻後,他重新低頭,寫完了那封信,再將它折起來,又放到了燭火前。
但這一回,趕在他將那封信燒毀之前,周謙及時開口阻止了他,道:「你是在給我寫信嗎?《夜雨寄北》……這裡麵『北』,是我?」
薑餘清似乎被他說中了心思,耳朵有些紅了,連忙把信紙收了起來。「你胡、胡說。」
周謙笑著朝他伸出手:「別把它燒了,給我吧。我在這裡。」
「你、你……」
那句沒能說出口的話,還有機會說嗎?
那些隱秘曖昧千回百轉的心思……他又能懂嗎?
薑餘清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如周謙所言,把剛收好的信又拿了出來。
幻境之中,場景永遠透著老舊的昏黃,屋外好像在下雨,滿地都是潮氣。
周謙感覺自己站在了一片朦朧溫暖的燭光下,而薑餘清正在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即將把那封信送給自己。
可就在薑餘清近在咫尺,甚至周謙感覺到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掌心的時候——
薑餘清竟突然收回了手。
與此他看向周謙的眼眶,竟然隱隱變得有些發紅。
「你怎麼了?」周謙問他。
薑餘清悲哀又絕望地朝他搖搖頭。「不對。這都是我的幻想。你……你死了……你死在了柏城……我又在做夢了。」
周謙眯了眯眼,沒有逼他把寫有詩的信遞給自己,而是又問:「我怎麼死的?」
「北河你——」薑餘清不僅眼眶紅了,似乎想到什麼哀痛至極的往事,他拉過一張凳子,直接捂住心口坐了下來,雙肩都有些發顫。
現在的薑餘清看上去的確十分可憐。
但周謙毫不留情,近乎殘忍地問他:「薑餘清,你得告訴我。我被困在地獄了,我回憶不起來自己怎麼死的。再這樣下去,我怕是不得超生,無法入輪回!」
「你——!你是英雄。怎麼會這樣?」薑餘清頗為驚恐地看向周謙。
周謙道:「那你就告訴我實話。」
過了一會兒,從薑餘清口裡,周謙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
旋即他打量起這屋中的環境。
之前這裡的一切都透著這一層霧、一簾雨,全都朦朦朧朧,但因為意識主人恢復了部分記憶的緣故,現在屋內的情況已經有些不一樣了,能讓人看得清楚了。
周謙能看清這屋中的水壺、水杯、小擺件、畫像……
他發現它們全都有著很明顯的年代色彩。
重新看向薑餘清,周謙又問他:「現在是什麼年代?勝利了嗎?」
薑餘清握了握拳,又點點頭:「勝利了!現在……現在一切都很好。沒有戰爭了。我、我也老了。」
周謙笑著對他說:「沒有。你一點都沒老,還是那麼英俊挺拔。」
聽到這話,薑餘清的目光又變得恍惚起來。「你……你怎麼……誒,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我的幻想,還是真的從陰曹地府趕來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