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事發（1 / 2）
「我就說誰能把大衣穿這麼好看, 原來是淼淼啊。」穿著白色海軍裝的女人拉住她胳膊，沒等回答, 又揚聲道：「老餘, 你閨女來啦！」
聲音剛落下，卡車貨物後麵站起來三四個穿著綠軍裝的小夥子，麵色興奮伸長脖子往外麵瞧。
父親放下貨物, 急急忙忙跑出來, 看到她後笑容愈發燦爛，「你不在家躺著, 跑這來乾啥。」
「爸。」
淼淼迎上前, 伸手在父親肩後輕拂, 空中揚起細碎灰塵。
沒拂兩下, 餘建國便移開肩膀, 「不用撣, 貨還沒卸完，別髒了你衣服。」
「閨女就是貼心。」女人忍不住笑道：「瞧瞧咱們這些大小夥子，淼淼一來, 個個都沒心思好好乾活了。」
餘建國轉身往後看, 原本埋頭乾活的人全都停了下來, 「朱站長, 我馬上就讓她回去。」
「別, 我不是這個意思。」朱展紅朝著卡車揮了揮手, 「瞧你們沒出息的樣, 再不賣力乾活耽誤時間，以後就見不到淼淼往站裡來了！」
一句話拉回小夥子們跑偏的心思，紛紛埋頭繼續乾活。
「淼淼難得來, 肯定是有事, 老餘，你一個副站長，這活本來就不用你乾，帶閨女到裡麵坐著吧。」
「謝謝朱站長。」
以前不是沒來過站裡，朱展紅的態度可不是這樣，主要是促成她親事的媒人之一，因此定親後對待父親越來越親熱。
到了辦公室，父親沒先問什麼事，反倒先問起她的身體：「腳怎麼樣了？」
「慢慢走路不礙事，想要跳舞還得過段時間。」前不久在演出中拉傷跟腱，團裡讓她在家休息一陣子。
餘建國一臉了然之色，抬手往上衣口袋裡掏，「是不是又想買什麼化妝品了？」
餘焱焱摁住父親的手，「爸，我有錢，今天請你跟我媽去國營飯店吃羊肉粉絲湯。」
「國營飯店？」餘建國隨口搭話，心思都放在手裡的錢票上，一張張翻著，終於找到藏好的票子，高興地咧開嘴，遞給女兒，「給，你最喜歡的紅梅牌口紅票，我拿肉票跟你楊阿姨換的。」
餘淼淼忍住鼻尖泛上來的酸意，接過口紅票，輕鬆笑道：「爸，今天去飯店多給你點一道你愛吃的醬肘子。」
「行，我閨女有錢。」餘建國聽到更開心了，拿掉肩上的藍布，撣了撣全身，「這趟貨卸的差不多了，咱們先去你媽那，羊肉粉絲湯稀罕得很，得老早去排隊。」
母親白慧敏是國營家具廠的銷售門市主任，冰箱電視洗衣機還沒開始普及，家具是當下結婚最有麵的大件，每天提前來觀望的人不少，就等著攢好了錢過來下單。
樣式相差不大的櫃子靠左麵牆擺著，寫字桌，書櫃，梳妝台，漆好的木質茶幾，右邊牆擺著一張張床，最顯眼位置的床上還鋪著大紅色牡丹印花床單，兩個枕頭也鋪著最時興的枕巾。
頭發剪成一刀齊，身穿絳紅色棉襖，眉毛修剪精致，眼尾有幾道魚尾紋增添歲月魅力的女人，正將疊成豆腐塊的被子放在床尾。
刺激消費的銷售模式，這時候已經被她媽掌握了。
「媽。」
白慧敏聽到聲音回頭，驚訝抬眉，「你怎麼出來了，是不是又去耽誤你爸上班？」
眼瞅著爸爸心虛往後退了兩步，淼淼掀了掀嘴角，「才沒呢，在家裡待著太悶了，這不是冬天都快過完了，還沒嘗過國營飯店裡的羊肉湯，想請你跟我爸去吃吃看。」
「去什麼飯店，錢多燒得慌，不去。」白慧敏毫不心動，低頭查看女兒的腳，「我剛看到李師傅從門口走過，等下再去他家看看你的腳。」
餘建國小聲道：「你真是，孩子難得肯花錢，你怎麼還拒絕，過幾天她工資花光了，你要再想吃可吃不著了。」
白慧敏眼睛一瞪，淼淼忙道：「媽說得算，就先去李師傅家。」
沒想到李師傅居然提前回來了，正好省得她再費心思與餘焱焱虛與委蛇。
拿藥需要藥方，老中醫家定然留下一些證據，今天就可以直接先揭下餘焱焱一層麵具。
餘建國砸吧幾下嘴，不甘心嘀咕：「醬肘子飛了。」
「主任，前天來看好衣櫃的那家，今天來付款了。」
後麵傳來售貨員的喊聲，白慧敏指了指門外，「你先陪你爸去前街那理個頭，我下班過去找你們。」
餘建國撩了一把擋住眼簾的劉海，「你媽就是不懂得時髦，昨天還說我頭發再留下去，就是老電影農奴裡的強巴，我明明是照著青年魯班裡李三輩發型留的，人家可是剛上了人民電影封麵。」
白慧敏繞了回來，恰好聽到，沒好氣道：「什麼李三輩，你就是照著秦躍發型留的，也不瞅瞅自己多大歲數，天天跟女婿較勁，東施效顰就是說的你。」
「胡扯！」提到秦躍，餘建國就不怕乾了，「那小子不就長得高了點，眼睛比我大一點，鼻梁比我挺一點，又比我年輕一點點，要是東施效顰也是他東施，我是正兒八經的西施！」
白慧敏簡直沒眼看，自打女兒找了對象，丈夫就愛和女婿各種較勁，「趕緊陪你爸把頭發剃了，他要不剃，今晚就不準進家門。」
淼淼悶笑兩聲，拉著不情不願的父親前往理發店。
理發店的老師傅已經從業二十多年，平時不喜歡客人提意見，在父親一直嚷嚷著稍微剪短一點點的情況下，直接將他推成了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