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女先生(二)(1 / 2)
孟徽安觀察著房中之景,這應該是聞玨的書房,隔壁房間擺設應是平日裡上課的地方,後院是內室。
本應該乾淨整潔的書房,此時桌椅淩亂,連一旁書架也有翻動,其上空空如也,半本書也沒有,定然被捕快搜查過,聞玨沒有親友,若是有什麼值錢的,肯定也被搜查時順走完了。
林三森道, 「方才下麵的兄弟也打聽過,那周家確實如同太守所說,是個仁義之家,嗯, 至少暫時打聽到的是這樣,至於袁科所謂的周伏留假仁假義倒是沒這說法,相反,周伏留為周家二房的老爺,也是個世家名士,家中夫妻和睦,子女頗多,向來有美名。」
「你覺得那個說法更可信?」孟徽安問道。
,
吱呀——
嘎——嘎——
咳咳咳咳——
封了許久的院子,灰塵漫天, 隨著外人的到來更是肆意飛揚, 孟徽安及時捂住口鼻, 也仍舊咳嗽了好幾聲, 一張蒼白俊俏的臉蛋咳的通紅。
林三森揮手扯下頭頂的蜘蛛網,在前方帶路。
「大人, 為何要到這聞玨的家來, 就算像那個袁科所說, 這女的殺人背後有緣由, 可人死都死了,有什麼調查意義啊?」
林三森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些液體在手上,又扌莫於封條之上, 方才還雖有些發黃破舊,但仍舊粘的牢固非常封條,一下子就軟了下來,被林三森輕輕一揭, 完整的從門上扯了下來。
「人雖死, 真相不能埋藏,一個頗有盛名的女文士,為何會暴起殺死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外界傳聞為情所困,實在荒謬。」
孟徽安拿到手中一看,用他的目光來看,跟宮中精品相比自然差了些許,但依然算是成色不錯,關鍵是這玉佩似乎不全,應當還有一塊。
「半塊玉佩……為何被這麼珍重的藏了起來?」
「不知道,都說的有理,所以我才好奇過來看看。」
林三森聳聳肩,隨手拍死一隻飛快爬行的大蜘蛛,那蜘蛛腹中的汁液一瞬間爆裂開來,偶有幾滴濺在了孟徽安衣擺上。
林三森在衣服上搓了搓,露出一個十分歉意的微笑,孟徽安見狀瞪了一眼,也沒說話。
「大人,這書櫃背後是空的!」
怎麼說也是曾經繡衣使者裡的好手,專查些隱秘之類的,在這方麵,天下還真沒幾個比得上林三森。
孟徽安還沒看仔細,就見林三森敲敲打打從書櫃下放扣出了一塊小木盒,從木盒中拿出了一塊玉佩。
孟徽安提起玉佩放於眼前,正要仔細觀察,忽而直覺一陣眩暈,身旁似有清風拂過,孟徽安閉上了眼,恍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等他再次睜眼,眼前之景,讓他幾乎難以保持沉靜。
前一刻還在破舊書房的孟徽安,此時竟來到了喜宴之上!耳邊還是有人群高聲歡呼叫喊的聲音,他甚至能問道那些桌上的美食的香味。
可是,他這麼一個人,突兀的出現在這裡,卻無人發覺異常,沒有人關注他的存在。
孟徽安伸出手在最近的劃拳人眼前劃過,劃拳著仍舊沒有反應,還在與身旁的親友玩鬧,來回跑動的孩童,從他身上穿過。
孟徽安行走於這鄉間喜宴之上,就像看一場盛大的,沒有他的演出。
「聽說那新娘子不願意嫁啊。」有劃拳的男人,有跑跳的孩子,自然也有坐在邊緣說著主人家閒話的老婦。
「這女人啊,哪有不嫁人的,把人一捆,往堂上一拜,送了洞房,等來年生個大胖小子,誰還記得自己當初不願嫁的心情了,說不願意,都是年輕小姑娘的矯情,哪個女人不是這麼過來的。」
「就是,等著吧,現在鬧得凶,說不定來年抱了小子,比誰都高興,哈哈哈哈哈——」
畫麵一轉,白日的熱鬧也過,隻有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女人蹲在窗前,背著雙手,一點點的磨著手腕上的繩子,她身上還穿著喜服,孟徽安反應過來,這個女子應該就是不願成婚的新娘子。
孟徽安站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女人將雙手磨得鮮血淋漓,他卻無能無力。
這應該是誰的回憶吧,是玉佩主人的回憶?那眼前這個想逃婚的女人就是聞玨?
可聞玨分明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先生,然而眼前的女人不過是個普通鄉間女子,連喜服都隻是紅布裁剪的簡陋衣袍。
他如今被困在這個幻境之中,應當如何離去?
聞玨還在思索間,整個景色又是一轉。
身後跟著無數追捕的村民,甚至還有喊著『閨女』的夫妻兩,可是穿著喜服的女子,依然一頭跳進了滾滾江流之中。
她活了下來,被乘船遊玩的尤家姑娘救了。
此時離這女子家鄉也是數十裡之外,對於鄉裡人來說,難以找到這麼遠的地方,她暫時安全了,或者說逃婚成功了。
尤家姑娘問及女子為何跌入江中,女子一一如實而答,尤家姑娘聽後不僅沒有排斥,反而多有敬佩。
「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為何不問問我們的意見?將我們女子的一生托付於一個從未見麵的人,難道就就不過分!何況姐姐爹娘明知男方不好,為了聘禮,依然強行綁姐姐成婚。姐姐逃了是對的,姐姐就先住在我這,日後在謀出路。」
女子感激之情難以言表,但她是個爽利的,知道目前情況而言,這是最好的選擇,「好,隻要小姐不嫌棄我就好。」
「叫什麼小姐?我名心玉,姐姐叫我心玉就好。」尤家姑娘生的美貌,又兼有幾分書卷之氣,與村婦打扮,又相貌普通的逃婚女子比起來,幾乎是一個天仙,一個乞丐。
可她們的神態又是那麼自然,一個麵露欽佩,不帶鄙夷,一個心懷感激,沒有自卑。
「心玉。」
「哎~」
「對了,還沒問姐姐叫什麼名字呢?」
女子道,「我沒有名字,鄉裡人都稱四兒,如今我既離開,這個稱呼也沒了。」
尤心玉拉著女子的手下意識的用力了,心中雖悲傷,卻依然做出個微笑,「那我替姐姐取一個如何?」
「好。」
尤心玉低頭思索片刻,「我舅舅家姓聞,再取個『玨』字,『玨』乃合在一起的兩塊玉,我又是心玉,這才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