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偏離的種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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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裡有種說法:種子種下去,不一定當年破土而出,隻要在土裡,翻了年也會擇機而出。

「餵,餵,張哥,我王國露啊,那個,你最近怎麼樣?好久沒見了……餵餵,餵!」

「兄弟,我老王啊,哥最近遇到點事,你手頭寬裕不?能不能挪點?啊?失業了?錢都在老婆那兒?行行,沒事,沒事。」

「他大哥,我國露啊,攤上點事,想找你借點錢,噢噢,生病了?那改天我去看看你,放寬心,能治好,哎哎,那先這樣。」

……

王國露坐在街邊綠道的長椅上,白天這兒人來人往,到了晚上尤其是過了10點,散步的、遛彎的、壓馬路的回家後,幾乎沒什麼人經過,再加上初秋寒露重,隻剩下孤零零一個人。

手機提示低電量告警,通訊錄裡但凡有點交情的都打了一遍,哪怕單單認識也厚著臉皮打過去,區別是前者還客套兩句,編個理由搪塞,後者乾脆聽到「錢」字直接掛斷電話。

掃完電話裡的聯係人繼續轉戰微信,精心編寫的消息,自我感覺不會讓人反感,又帶著點卑微和委婉,當然結果是回消息的屈指可數,再發出去直接提示一個紅色感嘆號,微信裡的聯係人幾乎全軍覆沒。

這是從餐館裡出來兩個小時最後得到的結果,隻有區區4250塊,嗬,經營了20多年的人脈隻值這麼點兒,王國露拆開一包平時舍不得買的好煙抽出一根。

前同事不用說了,自己要被起訴的消息早在第一時間就從小道消息流傳開來,眼下節骨眼借錢要麼純屬不把錢當錢,或者腦子有病不去看。

其它的是平時所謂的朋友,哥們、兄弟夥湊的,借的最多的3000是曾經一起參加工作斷斷續續有聯係的,諷刺的是,當時還多麼看不起他,嫌他做事死板。

電話簿裡還有最後一個沒打,姓名隻有一個單單的「哥」,上一次打過去還是過年。

「餵,」王國露的聲音有點顫抖,「哥,你好嗎?咱爸好嗎?」

對方隔了許久回了兩個字,「不差!」

「哥,」王國露猶豫了一下,把這一天發生的壞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尤其著重強調了如果不把20萬交上去,自己就要去坐牢,但是這個錢的數目又很巧合,鄉下翻新一棟房子的基本價正好是20萬。

果然,對方回了兩個字,「沒錢,」但卻沒掛電話,好像在等什麼,這讓王國露死灰的心又蠢蠢復燃,但是還沒等他醞釀好情緒帶起哭腔,電話那頭一句冷冰冰,「坐牢好」,說完三個字後聽筒裡傳來盲音。

有一瞬間有把手機砸了的沖動,生生忍下去,終究窩心的難受,抬頭望著頭頂上的漫天繁星……

十年前也是在這樣一個晴朗的秋天深夜,勞累了半個世紀的母親肝癌轉移咽下最後一口氣,臨死前隻攥著小兒子的手不肯撒開。

是的,從小被犧牲的都是當哥的,有什麼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都緊著弟弟,一般人家都是小的撿大的換下來的衣服穿,而在被溺愛的小兒子國露這兒,老實巴交的哥哥初中畢業被動輟學,隻因為要供弟弟繼續讀書。

媽去世後,當爹的也沒進城,老兩口把最後的愛意留給小兒子,不去打擾,不添麻煩,不用照顧,而承擔這一切的還是隻有當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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