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1 / 2)
近兩日,齊府上下出現了今年來唯一的一次安靜,理由是因為最鬧騰的管木子離家出走了。
而與她離家之人,並非齊小公子,而是季言敘。
城南,一處與城東、城西、城北截然不同的地方。
在這裡身著奇裝異服的異鄉人隨處可見,就連當地人說的家鄉話亦是摻雜了四方口音,聽得管木子這個初來此地乍到者實在是暈暈乎乎。
奈何此處百姓太過於熱情,等到齊小夫人這個生麵孔一圈逛下來,話是沒聽清楚多少,禮物倒是被塞了個滿懷。
動手翻翻,還會瞧見圓兒哥身邊常年不斷的小奶餅,以及花寂最喜歡的肉乾大餅。
據土生土長的城南人季言敘描述,此處乃是邑都城與其他邦國交界之處,自古以來便是人口混雜,多族人共同生活。
生活方式倒是有點像管木子上輩子經歷的大雜居,小聚居。
現下看著人來人往的繁華街市,管木子甚是後悔上次從狼河寨回來僅僅是從馬車上匆匆看了眼這裡。
若是讓她重回當日,她定會死乞白賴的在此處賴上幾日。
畢竟這種肉眼可見富得流油,且百姓們身戴大金鏈子,大金耳環的日子一向都是管木子這種米蟲所神往的。
「哎,討厭鬼我東西還沒收完呢!」
街道正中央,齊小夫人雙手拚命扒拉著據說在城南不值錢的碎銀子。
身後臉色愈發陰沉的季言敘則是一手扶額,一手將斂財之人毫無感情的托至馬車上帶走。
至此,他有些懷疑,到底將此人帶回來是不是個正確的抉擇?
管木子這次來城南其實是有任務的。
任務一,是為了氣氣說話說一半,晚上竟敢提出分房要求,且第二日還沒來同她說明情況,真誠道歉的齊小公子的。
這任務之二嘛,則是受了討厭鬼之邀,說是家中有些陳年舊事需要她個外人幫忙,所以帶著季娣筱一起回了城南。
當然小娃娃還在同親爹置氣,這兩日便獨自留在了城西,經由首次承擔大人職責的齊沐看管。
隻是這邊真正到了城南季府,見了季言敘他親娘後,滿口答應事定能成的管木子才意識到一切都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管木子一直都知道季娣筱和季言敘兩個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可不知道的是季娣筱這個身份隻在她,以及城西那群小娃娃們麵前存在。
與城南季府外加整個城南百姓而言,季言敘他們家自打存在以來,便是一脈單傳。
別說是可否有過季娣筱這個人的存在,就連季家其他娃娃輩的消息都不曾從旁人口中探聽分毫。
而更有趣的是,季言敘人送江湖外號「虛耗閻王」,可這外號也隻是在城南以外如瘋了般傳播。
城南百姓竟是聞所未聞。
對此,當事人選擇閉口不提,管木子呢亦是懶得理會。
可這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答應了討厭鬼說要帶季娣筱回季家吃頓飯,那該做的事情當然要言出必行!
華燈初上,城南夜已深。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時隻有零零星星的幾個攤點做著最後的收拾。
若是過往百姓仔細瞧瞧會發現,今日剛被季家少爺帶回來的姑娘之一這會兒正漫無目的的遊走在大街上。
身邊好似還跟著個怯生生的少年郎。
「你說這杏花釀是買給我的,怎得這會兒又不讓我嘗嘗?」
餘光瞥了眼此刻本不該出現在城南的唐一魘,季娣筱難免有些頭疼。
半個時辰前,受齊小夫人之邀,她來到了城南季府。
可眼看著即將踏入正門,抬起的右腳終是因為心中的顧慮收回。
抬眼瞧著府內幾步開外正朝著自己揮手的小婦人,季娣筱所能做的隻是莞爾拒絕。
她好似在怕,怕眼前這平平無奇的實木門檻會如洪水猛獸般,一旦令她起了邪念,便會將其拆卸入腹,永墜不輪回之道。
她也在無聲的嘲諷著,嘲諷著這堂堂季府內容得下數百位家仆,卻單單容不下一個竟是女兒身的她。
季娣筱是在齊小夫人的呼喚中離去,可身後的呼喚並未響起多久,便轉換成了對身旁全程冷眼旁觀之人的痛罵。
在這個過程中,被罵的季言敘第一次沒有反駁小婦人的言論,他所能做的就如同那日在戲園包廂外一般,隔著一層紙窗戶觀察著屋內發生的一切,卻又無能為力。
從季府所坐落的街道出來,季娣筱是想一個人在這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轉轉。
她想真切的感受一下明明周身的一切都極為熟悉,唯獨她這個當事人卻是真正的局外人的荒謬感。
偏偏這份長久以來壓抑在心底裡的失意與孤獨感在遇見那個看似無意,實則拚命往她狹小生活圈子闖的唐一魘時,變得有些可笑。
「杏花釀是我專門給姑娘買的,可姑娘還是不宜多喝為好。」
瞅了眼季娣筱動作利落,差點兒奪酒得逞的手,唐一魘被嚇得一個激靈往後跳去。而在看見對方探究的眸子時,竟還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直接做著解釋,奈何心中仍有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