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聽牆根（1 / 2）
窗外，蟲鳴蛙叫。
屋內，臨窗的老舊木床上，一對年輕夫妻正在酣睡，間或傳來一兩聲囈語。
偶爾翻身抬手，床被下的稻草也隨之窸窣作響，和窗外的鳴叫聲交織成曲。
月光揮灑，在他們身側投映出一片起伏的黑暗輪廓。
陰影中，本應在熟睡的小女孩，突然睜開雙眼，望向屋頂，有短暫失神。
按理說，小孩子的睡眠最是香甜，更何況還有這環繞著的白噪音在呢喃催眠。
但奈何這是二十七歲的靈魂，被塞入年輕了二十歲的身體。
失眠，不過是正常的排異反應罷了。
女孩名叫傅青禾，上半年才過完七歲生日。
正值夏秋換季之際，她不慎著涼，高燒一天一夜。
在大頤朝，小兒高熱，藥石有些難醫。更多人甚至連草藥都沒有，隻用些巫術偏方吊著。故而，很多小孩兒就這麼沒了。
古門村有近百戶人家，共七百餘人，大夫卻不過寥寥兩人。
一個巫醫，姓烏。一個鈴醫，姓淩。
傅家人先去找了離得較近的淩大夫家，不料對方進山挖草藥去了。小藥童說，不知師父何時歸家。
無法，傅正隻好背起女兒，去找住在村尾的烏大夫。
昏暗的小屋內，那巫醫斜覷了昏迷中的傅青禾一眼，拿起龜殼，口中念念有詞。
片刻後，隻留下一句「沒治了」，讓傅家人走了。
惹得一貫好脾氣的傅正，都想掀了這攤子：治不了就說「治不了」，說什麼「沒治了」？
好在他是貨郎，平日裡走街串巷，對附近村鎮熟悉得很。
村裡求醫無果，他便找了牛車，果斷帶著女兒去鎮上。
鎮上大夫開了些退燒益氣的藥，擺擺手讓他們回去了。
如果運氣好，能在十二個時辰內退燒，多半能活下來。
但即便如此，還有被燒成傻子的風險。
當然，大夫並沒有說後半句，沒必要。
總之，盡人事，聽天命。
回到家後，傅正和妻子林氏一起日夜輪流悉心照料。
直到第二天早上，傅青禾退燒了，疲憊的兩人心底才稍安。
呂大夫說了，能退燒就沒什麼大問題。若不然……那後果他倆都不敢細想。
心裡的大石落了地，如此才有了夫妻倆這安睡的一幕。
奈何天總是不遂人願。
其實早在從鎮上醫館回來，林氏張羅著煎藥的過程中，原本的傅青禾便沒扛過高燒，就這麼去了。
如今躺在床上的小人兒早已換了新的靈魂，來自二十一世紀，也叫傅青禾。
燒是退了，身體卻依然虛弱。於是乎，被爹娘按在床上又躺了兩天，喝了幾頓藥。
伴著藥勁兒，昏昏沉沉，睡睡醒醒。
垂死病中驚坐起，不能渴著我自己。
直到這會兒醒來，傅青禾才感覺精神好了一些，隻是嘴裡發乾發澀還發苦。
她輕手輕腳翻身下床，趿拉著草鞋，借著月光扌莫索著來到屋裡的小方桌旁。
桌上擺著一個陶罐，她抱起來晃了晃，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