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外婆（1 / 1）
以前村裡舉行過一種遊戲，玩的是一種猜牛的遊戲，隔兩天就出一次結果，猜中的就有獎勵。外公也沉迷過一段時間，現在沒玩了，村裡的一些人也在玩，每天就化身情報局的一員，去別人家做客就問一聲今晚出啥，然後就聊開了，路上遇見了也會問一下明晚出啥，猜什麼。村裡還發放了牛報，裡麵有隔天出現的謎語，謎語很多都是經過一層層加密的，一般人猜不透謎底。外公潛心研究了好多年，可謎語是時時變的，計劃終究跟不上變化，偶爾也能猜中，獲得一袋大米，油鹽啥的獎勵。可貪心不足蛇吞象，沒猜中也是有相應的懲罰，那就是要交出一些糧食，在反反復復地猜中與猜不中的周旋下，總體還是保持相對平衡的狀態。玩了多年，每到白天就化作研究員研究牛報的蛛絲馬跡，用各種筆記記錄研究成果和心得，晚上就變身情報員通訊敵方深入了解敵方情況，可牛報都堆積如山了，還是沒有達到致富的目的，索性放棄沒玩了，實在是太折磨人，吃力又不討好。後來牛報也給我拿去當柴火燒了，往事如煙灰飛煙滅，
外婆留著一頭短發，和藹可親，從沒有見外婆發過脾氣，沒見她打罵過誰，可她是不認識字的，沒有什麼文化。她一輩子就隻待在小山村，沒有出去過大城市待過很久，她喜歡待在農村，農村才是她的家屬於她的歸宿，我舅想載她出去玩，她就說暈車怕坐車。她一輩子也是任勞任怨的，白天就早早地挑著尿桶去淋菜，回來再挑著擔子去山上割芒萁，割了一上午，回來就擔著滿滿的兩擔芒萁，下午又去山上砍柴撿樹枝，回來又去餵豬餵雞鴨，晚上又燒柴火煮熱水、洗碗筷、洗衣服。一天又一天，年復一年都沒閒過，為了養三個兒子三個女兒，真的是忙前忙後操碎了心。外婆的也是很多普通家庭的縮影，一個舊時代婦女的模樣，為了子女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忙碌了一輩子，隻是為了子女能過的更好。
外婆跟我是一個姓氏的也是姓魏，她的家在外公家十幾公裡以外的小縣城裡，她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哥哥是個公認的骨科神醫，他家還掛著幾個牌匾是鄰裡八鄉贈送給他的祝詞，有寫他是妙手回春，有寫他是神醫轉世。他附近的誰家孩子或者大人手腳扭了、骨折了都會去找他治病，手腳扭了對他來說就是小事一樁，嫻熟的手法用手哢嘰一聲就給扭正了，再上點藥敷一敷，隔個十天不到就恢復如初。骨折了他也有妙法，用某種自製的藥酒用力使勁拍打，把骨折處拍腫了，再用藥膏包紮起來敷個把月，中途再換一兩次藥，骨折處慢慢自會痊愈。我弟有一年腳指頭似乎是扭到了，花了錢讓他上門扭了幾下，敷了藥膏十天半個月就好了。可也有沒有醫治好的，小舅家附近有個叫阿誌的人手骨折了，出於好心介紹了他去，結果花了一千塊錢，一個多月沒有醫治好，阿誌就要求神醫給他退款，神醫讓小舅先拿出去給他，小舅隻好照做，可過了一段時間神醫沒有把錢給小舅，小舅隻能認虧了就當是一個教訓，以後有人受傷啥的不管他的事情他也不會多管，出於好心的幫忙反而沒有得到正能量的反饋。
外婆她弟弟是賣花生油的，開了個店鋪，有一台榨油機和一台炒花生米的機器在，一進去店鋪就能聞到花生油的芳香，隻有正宗的花生油才有這種味道，網上買的那些所謂花生油大多數都摻雜了別的菜籽油啥的，根本聞不到純正花生油特有的香味。店裡堆著一袋又一袋的花生米，這些花生米都是剝去殼的，榨油前，要先把花生米丟進烘乾機，花生米在裡麵一遍又一遍地不斷在翻炒著，燒的炙熱的鐵片把花生米炒的焦香酥脆，待外殼有點焦黑就可出鍋備用。接著就把酥脆的花生米倒進榨油機，幾千斤的重型鋼片把花生米壓成了一片片薄薄的花生餅，壓的過程中油也跟著榨出來了，隨著花生的油分炸出來後，花生米變成了一粒粒粉末狀，再被壓成花生餅。花生餅也是可以食用的，外婆以前也買過用來餵豬餵雞鴨，我以前不知道是為何物，掰了一塊嘗了一口很乾巴又有點苦甘的滋味。外婆偶爾也會買幾桶花生油回去炒菜吃，可味道也還一般，她弟弟做生意也是狡猾的，摻雜了一些便宜的菜油。
每到春節過年初三上下，外婆就會叫子女過去父母家拜年，也俗稱回娘家。以前每到這天我舅就騎個摩托車載著我過去娘家，後來換成了小轎車，外婆父親年近九十多了身體還健康，耳朵不聾還能說話交流，一輩子也是清貧，外婆母親前幾年過世了。先去了外婆父親家喝了杯茶，就載著他到外婆她哥家，叫上外婆她弟也過來，就開始拉一些家常，問一些工作咋樣情感咋樣的問題展開交流，聊到中午吃個飯，下午喝了杯茶就回去了。
外婆大女兒也就是我媽，對她以前的過往了解不多，也不想過問太多，反正隻知道她的童年也並不是很快樂，小時候也是經常跟著外婆去山上砍柴割芒萁。那會外公是以賣豆腐為生計的，晚上也沒多少時間能給她寫作業讀書，要幫忙研磨豆漿，一圈又一圈地研磨，往往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磨完，磨完還要燒火煮豆漿，忙完都兩個多小時了，還要做兩三鍋，忙到深夜一兩點才算結束。我媽還是很聰明的，讀書還不錯，可由於外公條件太差了，沒有錢供我媽讀書，初中讀的第一年的學費還是借的親戚家，後來不肯再借隻能休學在家幫忙農活了，二十歲不到就嫁給我爸，然後就一直跟著我爸在外地打工遊盪漂泊。
進過工廠打螺絲、打包裝、品質檢測等工種，一進工廠就是兩三年，工廠兩班倒十幾個小時的勞作是非常辛苦的。存了點積蓄，就跟我爸一起去商貿市場擺地攤了，晚上睡在攤子下麵的床鋪，床鋪很狹窄，轉個身都很困難。地攤的位置很寬廣，遇到台風季節，大風一吹就能把攤位掀翻，有一天剛好遇到了台風登陸，十五級的台風刮的狂風怒號，夾雜著大雨，一下子很突然地來到了商貿市場。市場裡麵的人都來不及反應，趕緊收攤，可終究晚了一步，一個個攤位被掀翻吹倒在地，攤位上的東西被吹的七零八落，攤主們瘋狂地在搶救東西，可還是沒有來得及，台風越來越多，管理市場的人來了趕緊疏散攤主到安全的地帶。
台風過後，市場亂成一鍋粥，三十多個攤位的東西都被吹的亂七八糟，有些已經報廢了，損失慘重，所幸沒有人員死亡，有兩三個攤主搶救東西的時候被吹的刮碰受傷，不過不是很嚴重。我媽的攤位也是沒有逃過一劫，東西都被吹跑了，直接沒了大半年的經濟損失，我媽癱軟在地，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可台風並沒有打倒她，她頑強地再一次站了起來，微笑從容地麵對挫折，她不懼艱辛和失敗。再一次重振旗鼓後，選擇找一家店鋪再創業，這樣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狂風暴雨的來臨，不用再這麼狼狽地遮風擋雨。重新找了個位置不錯的店鋪，一乾就是十幾年，她十年如一日地天天呆在店鋪，沒有出去旅遊過，沒有出去玩過，為了讓子女有更好的未來和生活，她堅持了下來拚命地賺錢，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