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獄(1 / 2)
富江或者說張扶靈,她在發現自己是富江之後,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從青銅門裡出去了。
張家人會讓她出去才見鬼,一個不老不死還會無限復製的怪物,出去搞不好比哥斯拉破壞還大。
但是掙紮還是要掙紮一下的,否則和鹹魚有什麼分別!
不過張家人雖然長壽,卻也不是不會死,況且張家馬上就會隻剩張起靈一個光杆司令,他還時不時會失憶,到時候隨便編個理由,騙過張起靈她就能出去了。
犯人和獄守比命長,這一波她贏定了。
青銅門後所有機械都會停擺,張起靈曾經試圖帶懷表和礦燈進來,但是那些東西一進來就停止了工作,所以她隻能大概猜測時間流速。
她拿著筆的手撐在下巴上,轉頭看向安靜坐在一邊的張起靈。
她認識張起靈幾年了?三年?或者五年?他還能活多久?張家人活五百年應該差不多了吧?再長就不禮貌了。
自從她說有張家人進來砍了她的頭之後,張起靈進青銅門的次數明顯變多了,青銅門裡也漸漸多了些東西,簡陋的木頭桌子,椅子,睡袋,書,還有各種點心。
把這些東西搬到青銅門裡不容易,有些東西明顯是就地取材從外麵的宮室裡拿的,還有些能看出一些粗糙的手工痕跡,大概是張起靈自己做的。
隻是張起靈拿來的書都是些學習資料,幾百頁的專有名詞太過枯燥無聊,看得她昏昏欲睡。
拜托,她都已經這麼慘了,為什麼還要吃學習的苦?
在漫長枯燥的時間裡,張扶靈隻能自娛自樂。張起靈每一次打開門,都能看到她像個奇行種一樣在地上陰暗扭曲地爬行,或者像人猿泰山一樣拍打著自己的月匈脯滿地亂竄,生動形象地展示了人類在喪失人性之後究竟能墮落成什麼樣子。
張扶靈現在有些理解老年人為什麼熱衷於廣場舞了,那真是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出是出不去了,張起靈郎心似鐵,比死鴨子的嘴都硬。
她試過裝可憐,也試過發瘋,然而每每都是她說的口乾舌燥,最後張起靈的回復也永遠隻有兩個字——「不行」。
媽的,比機器人都沒有心,就連芙蓉都會為了大家慷慨赴死,說出我的靈魂會一直活在大家心中那樣的話。
然而張起靈,張起靈就隻會兩個字兩個字往出蹦,難道是女媧給他安裝語言係統的時候,忘記打補丁了?
越想越氣,她憤怒地看向張起靈,眼神都要冒出火光。
張起靈正坐著發呆,察覺到她的目光後,迅速看了過來,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張扶靈卻從那雙眼睛讀出了詢問的意思。
那雙眼睛澄澈又明淨,像是木質老屋裡的穿堂風,張扶靈就這麼熄了火,心裡的煩躁被安撫。
張起靈看了她一會兒,看她沒有解釋的意思,又收回目光繼續發呆。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張扶靈舉起手小小地歡呼了一下。
好耶,從此以後她也是啞語十級選手了。
這一次張起靈能待在這裡的時間並不多,張家在西藏的聯絡員董燦失蹤了,作為張家最後一任起靈,他必須立刻前往墨脫。
隻是出發前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安,於是在走之前他先來了一趟長白山確認青銅門的穩定。
「我要去一趟西藏。」
聽到這話張扶靈有些驚訝。
張起靈居然會主動交代自己的去處,她記得原著裡就連吳邪,最開始都隻得到不關你的事這樣的回答,現在居然主動和她說要去西藏。
「你要去西藏,走多久啊?」
張起靈搖頭。
「不知道。」
張扶靈向後倒在紙堆裡,眼睛無神地看著頭頂的黑暗。
這扇門困住的不止是她,也有張起靈。
據張起靈推測,不知什麼原因,自她誕生之後,萬奴王就被青銅門拒之門外,而張家人世世代代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看守青銅門,大概是擔心青銅門之後出現什麼變故,再次誕生出萬奴王那樣的怪物。
所以她完全不擔心張起靈會一去不返,到了時間,他一定會回到青銅門後。
張扶靈伸出手,空握了一下。
「行吧,那你下次記得給我帶點書,但是別帶康熙詞典了,求你。」
張起靈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長白山。
隻是他們都沒想到,張起靈這一走就是五年,而再次見麵時,他已經失憶了。
失憶的張起靈不再記得和張扶靈的約定,但卻還是回到了這裡。
青銅門打開的時候,張扶靈就躺在那一堆書裡,閉著眼睛頭都懶得回,隻抬起手臂揮了揮。
「呦,族長,你終於想起大明湖畔的我了。怎麼樣,去了一趟西藏,心靈洗滌乾淨了嗎?有沒有覺得自己見到了佛祖?」
失去記憶的張起靈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青銅門背後居然是這樣的。
直到他走進去坐在張扶靈對麵,試圖打開手上的手電,她才意識到不對勁。
「餵,族長,你不會是失憶了吧。」
張起靈點了點頭,意識到她看不到,又補了一聲。
「嗯。」
「我靠,你的天授這就來了?」
張扶靈翻身坐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張起靈。
失憶好啊,失憶了,她的機會就來了,這麼多年,她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張扶靈點燃油燈,火光搖曳中她給張起靈講述了這些年她從張起靈嘴裡撬出的消息,中間還夾雜著她帶著個人情感的推測,見縫插針地渲染張家人的居心不良和自己的無辜。
張起靈安靜地聽著,沒有對她話裡的邏輯不通之處提出質疑。
他來這裡之前已經做了很多調查,知道了一部分真相。隻是因為她的存在不能被外界知道,所以他對這裡的記錄也很隱晦,隻有親自進到青銅門裡才能明白之前筆記裡的那些不通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張起靈,「那我們的約定還作數嗎?」
張起靈不知道是什麼約定,但是他覺得自己不會隨便答應不能答應的東西,於是他點了點頭。
「作數。」
她高興地歡呼:「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我一定要成為阿斯蘭特最強的魔導士!」
張起靈卻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
那雙眼睛太乾淨又太篤定,像是看透了她不軌的內心,她高舉的雙手於是放了下來,有些尷尬地遮住眼睛,悶聲悶氣地說:「不是失憶了嗎?」
「我給你帶了書。」張起靈語氣平靜地說。
張扶靈接過書看了一眼,表情復雜。
「啊,果然,不愧是你。」
確實不是康熙詞典,圍爐夜話,文言文版。
張扶靈:無話可說JG。
張起靈照舊陪著張扶靈坐了一段時間,她依舊是侃天侃地地胡扯,話多到讓百歲失憶老人都害怕。
她一刻不停地講著故事,像是要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大概是寂寞太久,也不需要人捧場,她自己一個人就能完美演繹演員和氣氛組兩個身份。
沒辦法,一個人安靜太久,不是變成瘋子,就隻能自殺。雖然她活是不想活了,但是也不想死。
張起靈這一次也沒有待太久。
臨走前,他告訴張扶靈,他要去見一個名為白瑪的人。於是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了悟中帶著痛惜,痛惜中還夾雜著一絲憐憫。
這很不對,張起靈想,他們的關係明明是受害者和加害者才對,為什麼她會露出這種表情?斯德哥爾摩?
沉默良久之後,張扶靈試探著說:「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