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雪前行(1 / 2)
大北溝的冬天似乎比別的地方熬人。
現在是接近三春天,城外應是百草萌發、萬物滋長的情形。
此刻老天爺卻像是忘記了時日,依舊不管不顧的風聲呼嘯,碎雪漫天。
路上行人匆匆而過,偶有被泥沙迷了眼睛的,停下來咒罵幾句老天。
卻也不敢多停留,隨意抹下臉,惦記著家中的老小繼續趕路。
沈家村的村口一處破舊的茅草屋,破敗土牆根如風燭殘年的老人,勉強屹立在風中,破敗的草絮被胡亂塞在幾處不堪的牆洞裡。
一扇不知能不能被叫做門的破木板,遮擋在窟窿眼裡,給屋內的蜷縮在一起的幾人勉強撐出一絲天地。
「娘,娘……」
幼童聲細如蚊吟,似乎多叫幾聲能給發抖的身體帶來些暖意。
天地之大,神佛冷眼,皇帝遙遠,
瘦小的孩子唯有以娘親為天,祈求飽暖。
被稱為「娘親」的女子,雖然麵色慘白、身量瘦如細竹但眉眼溫柔。
她緊了緊抱著孩子的手臂,輕輕哄著懷裡裹著幾層破布的孩子:
「柔丫頭乖,先睡會,睡醒了娘親給你弄吃的。」
懷裡的女孩已然五歲卻身量不足,孱弱如幼崽蜷縮在沈燕兒的懷裡。
似是聽見娘親的承諾,沈柔半夢半醒中掙紮著露出微笑來。
懂事的孩子早當家,兩個孩子知道是娘親哄人的話,依然堅信不疑。
一旁的哥哥沈長河扌莫了扌莫妹妹的頭,饒是風雪天,村外也找不到吃食,他還是裹緊了身上的單衣,沖出了茅草屋。
作為家裡唯一的男丁,心疼忍飢挨餓的娘親和妹妹,顧不上埋怨拋棄娘仨的親爹,一心隻想多少找些吃食回來。
沈燕兒的兩個孩子都知道,自從被城裡的商戶趕出來,娘親已經多日未找到活計,沒有存糧。
家裡的裝麥麩的罐子早就空了,就剩的一點底也被加了雪水煮成了稀食,被娘仨用完了。
早在三天前,娘仨就斷糧了,隻能以雪水充飢。
沈燕兒看見大兒子沈長河消失在風雪裡單薄的身影,縱然是心疼也別無他法。
雪水充飢也隻能挨日子,
再沒有吃食,自己倒是可以忍受。
隻是心疼兩個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一頓飽腹,
還因為自己連累兩個孩子經常被吳家老小欺辱、嫌棄。
沈燕兒想到這有些絕望,腦袋昏昏沉沉的,渾身無力。
從前幾日被商戶老爺家趕出城外起,因著衣裳單薄,唯一厚實的棉衣被自己改小給了兩個孩子。
幾天前沈燕兒裹著破舊的單衣,裡麵勉強塞了些稻草當內裡,帶著兩個孩子和少量的家當趕了一天的路回到沈家村。
按照漢國的規矩,出嫁女不能常回娘家,出嫁後自要操持夫家裡外事。
常回娘家,被視為不守婦德。
更有甚者,被視為回家打秋風,娘家和夫家都會在村裡抬不起頭。
沈燕兒出嫁十年,除去生長子沈長河時,沈家父兄來看她。
自此她也從未帶著夫君、兩個孩子去過沈家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