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少年時的故事（1 / 2）
江華瑜看著眼前的啤酒罐忽然呆住了，好像世界忽然沒有了聲音。
看見她進入了一種恍然的狀態之中，好雨柔聲跟她說，「噯，小魚，吃點東西，每個人都會遇到些不順的時候。眼前的事情一點一點來，吃好了回去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好雨想著在金江的時候兩人短暫相處的那幾個時刻，以及回瑞瀾之後每天遇見她時，她臉上那淡然的笑容。其實請她吃這頓夜宵不過是想讓她散散心。
雖然小魚兒臉上帶著點小憂鬱，但好雨覺得她不是那類敏感卑怯的人。此時看著她發呆，好雨又覺得自己可能辦了件壞事，沒有人喜歡麵對自己生活的苦難。
江華瑜回過神來，笑了笑說，「嗨，其實沒有什麼。我剛才是在想從哪裡開始說。剛剛好雨姐你在電話裡應該也聽到了，江奇濤欠了人家錢，我剛剛幫他還了一萬，現在還欠二十六萬。」
接著她又輕描淡寫地補了一句，「江奇濤就是我爸爸。」
她麵帶著微笑這樣陳述時，仿佛是在講一件完全與己無關的事情，從剛剛那種恍然的狀態裡退出來之後，顯得十分平靜又從容。
是了，好雨和曉葵都覺得，隻有敢於麵對生活的苦厄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神情。
於是他倆異口同聲道，「你爸爸？」
江華瑜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拿著啤酒揚了揚，好雨和曉葵就又跟她喝了一口。
她放鬆了下來，也擼起了烤串，一邊吃著一邊對芮曉葵說，「芮哥，還記得那天你在高鐵上看的是啥不？」
「嗬，」芮曉葵笑了一聲，「你倒是記性蠻好。」
話就這樣說開了，芮曉葵又打趣道，「那天可是我的重要日子，我跟好雨七年時間積累的信任差點被你毀於一旦。」
江華瑜不好意思地低了一下頭，臉上起了紅暈，「知道，好雨姐跟我聊過。」
好雨卻拍了芮曉葵一下，「咱們那信任這麼容易就毀的啦？紙糊的？」
芮曉葵看著未婚妻短發飄動的樣子，不敢反駁，連連稱是，別一會兒又來『勞資蜀道山』，就完犢子了……
然後他對江華瑜說，「那天在高鐵上我都覺得有點奇怪，我尋思我看個2014年世界杯半決賽的錄像，結果發現你瞥了兩眼。你是球迷？」
江華瑜搖了搖頭，「德國隊血洗巴西隊，克洛澤打進了第十六粒世界杯決賽圈進球。」
「對啊，球迷常識。」
「我家崩潰的開始，」她平靜地聳了聳肩，「或者說，其實早就崩潰了，隻不過那一天之後徹底萬劫不復。」
她這麼一說，好雨和曉葵大概也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賭球了啊？」
「是。」江華瑜說，「他那時候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我記得那天他開著電腦，算來算去，然後跟我說，『明天給你買蘋果手機』，屋裡隻點著一盞台燈，他一直盯著電腦上的網頁，連回頭一下都做不到。」
她仍舊是在敘述，隻是她敘述得生動而栩栩如生，令曉葵和好雨仿佛都身臨其境，成了那個瘋狂之夜的旁觀者。
「怪不得我看個錄像，你會瞥我兩次，」芮曉葵嘆了一聲，「結果晚上醉成那樣居然還記得我，還問我克洛澤進了幾個球。」
「可不是嘛，」江華瑜舉起啤酒罐，「來，芮哥，再跟你道個歉。」
「沒關係的。」
她喝了，馬上又沖著好雨來了，「好雨姐，也跟你再道個歉，毀了你的一頓好飯。」
好雨抿嘴，無聲而關心地跟她碰了一下，明明可以一起喝的， 她非要單獨來。
「還道啥歉啦？」好雨喝了酒之後說，「有完沒完了？烤鴨也吃了，魚香肉絲也教我做了，早就扯平了的哈。」
「十賭九輸，」芮曉葵說，「唯一那個能贏的是莊家。」
江華瑜說，「所以我從來也沒有相信過他能翻身。」
話說到這兒，好雨也已明白她為什麼讀完高中就出社會了，但算算時間，2014年，她也就十六歲的樣子，頂多高一。
那正是個充滿了幻想、活力、叛逆和夢想的年紀。
正是個剛剛開始發育卻又還沒長大的年紀，浸潤在奔流的荷爾蒙中做著白日夢，會哭、會笑、會故作深沉，還會目空一切。
「那時候我高一，」江華瑜說，「發育得比較早，在學校裡有男生喜歡，曾經幼稚地去牽過人家的手，以為可以像我媽一樣擺脫這種深淵，不過，哈哈。」
「笑啥？」
「沒啥，」江華瑜說，「他送我東西，送我裙子，白天給我遞紙條，晚上騎自行車送我回家，但是有一天被老師看見了，撒開我的手飛一樣就跑掉了。」
三人之間的氛圍此時輕鬆了很多，對這件事情，好雨則銳評道，「好嘛，山盟海誓乾不過教導主任的死亡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