繾綣(1 / 2)
「我壓根沒碰過他!他自己叫的!我什麼也沒乾!」
白石岩噴出一口茶水。
他以為自己平時擠兌一下好友,已經夠有膽的,沒想到還有人更不怕死。
「夠膽,有種!」他豎起大拇指,又不敢相信地問:「接下來戲碼怎麼接?他打算乾嗎?先坐實了你倆的事,然後呢?指望靠這個讓你留下他?怎麼會有這麼天真的人?」
柳重明揉著太陽穴。
他還是有生第一次遇到這種言行不能按常理來推斷的人,完全不知道對方究竟在想什麼,身體搖搖欲墜的受不得大刑,又死不開口,最後還給他來這麼一出。
純粹想找死一樣。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忽然讓他激靈了一下。
之前跟石岩聊起潘赫那件事時,似乎也這麼說過——敢膽大包天地踐踏潘赫的臉麵,真是活夠了。
可是為什麼不想活著,反倒一心求死呢?
小怪物背後的主人是誰,為什麼這麼想不開,把一個想死的人丟出來?
難道當真是他草木皆兵,從根本上就把這件事想偏了?難道不是有人刻意安插?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困擾過了,甚至後悔為什麼當初要多此一舉把人救下來,可那些夢境如此真實,而夢裡的人又清晰出現在麵前,令他無法忽視。
越是想在夢境和現實中抽出一縷頭緒,越是被纏得不能動彈。
「方無恙現在怎麼這麼慢!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他忍不住發怒。
「這才幾天,」雖然見不得方無恙軟紅中醉生夢死的樣子,白石岩還是公正地為人抱冤:「他收沒收到你的信兒還是回事呢。你昨天都問出來什麼了?」
「什麼也沒問出來,」柳重明煩惱地揉著臉:「真的像個啞巴一樣,寧肯熬刑也不開口。」
「現在人呢?死了?」
白石岩覺得自己這一問簡直多此一舉,不管重明有沒有碰小怪物,敢把重明氣成這樣的,別說是個下奴,就算是個普通人,明年也該有人給上墳了。
可柳重明卻呆了一下,在白石岩越來越不敢相信的目光中,故作平靜地冷笑道:「這麼容易就死了,豈不是便宜他了?」
白石岩與他從小一起長大,自從柳家大哥出事之後,便習慣了他穩重從容的樣子,還總笑人老聲老氣的,如今陡然見到柳重明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窘態,不啻於見到個妖怪。
他呆了片刻,才露出恍然大悟的奸笑:「原來如此,舍不得嘛,我懂,我懂。」
「你懂個屁!」
「嘖,咱柳世子今兒開葷,說了這麼多粗話,小怪物還是挺能耐的嘛。」
白石岩從椅子上騰地躍起,躲在椅背後麵,看著隨後被砸在座位上的硯台,不由咂舌:「重明,我聽說杜權名下春慶樓裡的小倌們一個比一個活好……」
他話沒說完,一翻身躲過兩枚袖箭,從窗戶跳了出去,帶著一長串的大笑聲遠去。
不知是因為那個餘音繞梁的叫|床聲,還是因為白石岩口無遮攔的玩笑,柳重明越是想忽略的東西,越是纏著他不放。
他居然夢見自己也發出了曖昧的喘息聲。
粗重的呼吸如同破舊的風箱般發出沉重的喘息聲,在耳邊無限放大,而且還在出著汗,熱得像是置身在火爐中。
可那份難以言說的愉悅卻在全身奔跑呼嘯,連腳趾也忍不住蜷縮起來。
不止如此,他懷裡還有一個人,他的一隻手正憐惜地墊在那人後頸,像是把人圈在懷裡,舍不得讓對方離開半分。
他們距離這樣近,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鼻息。
可那人卻沒有出聲,用手背蓋住自己的臉,像是把一切都忍耐下去,承受著他肆無忌憚的動作,隻在吃不住勁的時候,才緊咬著嘴唇,輕顫出一點隱忍的鼻音。
四周並不明亮,他們像是躲在隱蔽的地方,品嘗著偷情般的刺激和快樂。
他俯下身,輕輕去觸碰下麵柔軟的嘴唇,才發現那人的眼淚已經淌了一臉,直流到鬢發中。
「是不是疼了?」他的心忽然揪起來,握住了蓋著眼睛的手。
那隻手纖細修長,骨節分明,明顯不是個姑娘,可夢中的他毫不介意,反而從指尖一寸寸口勿下去。
他一腔柔情和喜悅,還帶著滿滿的、想欺負人的壞念頭。
「還想要嗎,想要就叫出來聽聽,我都給你。」
「快一點……」
那人極輕地嗚咽著,順從地被他移開手,蒙上一層水霧的眼簾緩緩抬起,受了極大委屈一樣看著他。
那看向他的目光,隱忍得像是能吞下所有痛苦,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