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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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侯爺這幾年不如以往簡在帝心, 皇帝本性是刻薄寡恩喜新厭舊之人,寵幸的大臣每幾年便會換一撥。

雖然以師家的底蘊, 倒是不用與那些根基淺薄之輩爭寵,但最近因長子師飛羽拒絕南下鎮壓叛軍,又極力煽動北邊威脅,與朝中多數大臣政見不合,連帶他也遭到了攻擊。

今天上朝又受了一上午夾板氣,回府的時候師侯爺整個人都是晦氣的。

還好嬌妻體貼賢惠,噓寒問暖,讓師侯爺心緒漸鬆。

師夫人便問道:「飛羽呢?他沒和你一起回來?」

「別提那逆子, 他老子頂在前麵受氣,他倒是穩得住,管是人家明刺暗諷,都裝聽不到,累我給他擋機鋒。」

師夫人笑道:「上陣父子兵,您爺兒倆都是手握大權的重臣,不遭人妒是庸才, 每日有來自各方的攻訐也是自然的。」

「隻那等最末流的小官兒, 倒是無人搭理,隻他們怕是做夢都想要老爺這份福氣呢。」

師老爺心道要他真的隻是獨攬大權遭到攻訐那倒還值, 隻是現在手中權柄被不斷擠占, 這兩年甚至無法獨自決斷。

他又不蠢,自然知道是皇帝忌諱他們師家一門父子都身居要職, 所以選擇削減一方。

但被削的是他, 便說明在皇帝心中長子價值更大, 這讓一貫忽視長子的師侯爺如何好受?

不過心裡還是受用妻子的追捧。

師夫人能嫁過來之後迅速籠絡師侯爺, 並讓師飛羽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 多年來自是最會扌莫師侯爺脈門。

她小意伺候,順著話題展開道:「老爺,再過幾日就是飛羽生辰了,我問過那孩子,他的意思是不辦。」

「不過咱們一家人,總得坐下來吃頓飯的。」

師侯爺並不意外,長子對官場逢迎並不熱衷,當然他手握重兵,與大臣交好會引陛下猜忌,避諱點也好。

因此點點頭:「你看著整治一桌吧,多做幾道飛羽愛吃的菜。」

師夫人對師侯爺的『關心』並不介意,動動嘴皮子的事,但凡他從小到大對師飛羽真正盡心過,也不會是如今這般情形的。

無非是師飛羽如今起來了,子強父弱,師侯爺不得不正視這個歷來被忽視的長子。

師夫人連連點頭,又當著師侯爺的麵細心交代下去,慈母姿態十足。

完了之後,便一臉憂色的嘆了口氣:「按理說,這些事我一個繼室不便多問。」

「隻是為人父母的,誰不盼著自家孩子成家立業?飛羽這仕途倒是不用我等婦道人家操心,可他那終身大事——」

說著又嘆:「再說了,他不成家,他弟弟也不好越過他去。」

師侯爺也不是不知道妻子心裡的小算盤,便笑道:「怎麼?你又想把你家哪個侄女說給他?」

「你忘了前幾年你執意要給他定下你胞妹家的女兒,過幾日她家兒子腿被打斷的事?」

從那以後師夫人的娘家人都再不敢攛掇著打未來世子夫人位置的主意了,嫁女兒過去是為了提拔家族,可人家釜底抽薪,直接薅你家族命根子的架勢,誰敢硬碰硬?

師夫人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婉娘知書達理,性子賢淑,哪裡不好了。」

「自那以後你可見我再多過嘴?」

「我知他因生母早逝,父親續娶,怨恨你我二人。也不求兩家親上加親了,便是別家的姑娘,但凡看上了,有那求娶之心也好啊。」

「我冷眼看著這麼幾年過去,飛羽竟是越發淡薄了,他終日混在軍營,周圍連個母蚊子都沒有,如今二十好幾,別到時候真耽誤下去了。」

師侯爺聽了倒也覺得在理,長子不可能一輩子不娶親,現在還好,要是過兩年次子都妻妾環繞,長子還獨身一人,怕師家族老和外邊的人又得說他刻薄了。

於是便道:「那夫人有什麼想法?」

師夫人便道:「侯爺您瞧著常來府中的魏姑娘如何?」

師侯爺點點頭:「廚藝精湛,人是不錯,不過身份太低了。」

說完突然反應過來,看著師夫人道:「你莫打這主意,一介平民女子,還終日拋頭露麵,但凡敢動這個心思,全京城唾沫星子得淹死我們,說咱夫妻作踐長子。」

師夫人連忙道:「我是那等沒有分寸的人嗎?」

「隻是你看,飛羽對女子都不假辭色,跟別的女子說的話加起來沒有魏姑娘多,也曾稱贊過魏姑娘廚藝,可見若有哪個妙齡女子讓他另眼相待的話,便是魏姑娘了。」

「我琢磨著,飛羽不近女色,許是懂事開始就與軍營的漢子混在一起,沒嘗過個中滋味,自然不知道女子的好處。」

「咱們可以稍作撮合,若他滿意,便納入府中。等食髓知味,知曉溫香軟玉的妙處,問題自然迎刃而解了。」

師侯爺點點頭:「這倒也是個辦法,那飛羽生辰那天,便給魏姑娘下個貼子吧,其他是你看著辦。」

得了這話,師夫人自是放開發揮了。

隻是她臉上憂色仍舊不減。

果然師侯爺見狀便問:「還有什麼難處?」

師夫人嘆道:「老爺方才說的,飛羽正妻之位,一般女子不堪匹配,卻也如此。他貴為侯府世子,年紀輕輕便屢建戰功,前途不可限量,莫說那一等一的高門貴女,便是公主也配得的。」

「隻是,飛羽本就愈發強勢,若再有顯赫妻族助益,莫說我和淩兒,怕是以後老爺也是——」

師侯爺臉色一變,這話他聽著不悅,但不得不承認,這幾年來,他在長子麵前逐漸感到力不從心。

他還沒老,在官場上正值當年,卻早已隱在兒子的光芒之下。

以往對長子的冷淡忽視,他自己心裡清楚,也明白長子不是那等以孝為天,不知變通好控製的莽夫。

在外他從不授人以柄,但自己真正能左右他的時候很少。

師侯爺並不是安於滿足,得過且過的閒散貴族,他也有野心和說一不二的掌控欲。

師飛羽的成就讓師家更顯赫強勢是好事。

但他想到逐漸要仰仗感情不好的長子鼻息,師侯爺心裡是沉重且充滿危機感的。

於是他便想,與其那樣,倒不如讓長子找個無法帶來助益的妻子。

當然如魏映舒之流平民女子,仍不在他心理下線之內。

但師夫人卻知道見好就收,飯得一口一口吃,要籌謀不可能之事也得一步步來。

之後師夫人便忙著準備幾日後的生辰宴。

而另一邊,第一樓因昨日開業的驚艷表現,眾多食客奔相告走,又有那頭一日沒有吃到火腿絲塞清蒸魚的,惦記了足足一晚。

因此第二日一大早,酒樓還未開業,店外便排起了長龍。

其中昨日裡已經來過的熟麵孔幾乎盡數到場,有那本就是因他吹噓到來的人便啐道:「你昨日不是已經吃過?作甚跟我們沒嘗過鮮的搶位子?」

昨日來過的客人振振有詞道:「第一樓道道是精品,盤盤是美味,我昨日還未嘗完十分之一呢,若不是囊中羞澀,我能在這裡住半年。」

「成了莫吵莫吵,再來無所謂,人酒樓做的就是回頭客生意,但先說好,一會兒別插隊啊。」

「是是是!都是體麵之人,豈會為了一口吃的行那滑稽之事?」眾人道。

結果門一開,說得最大義淩然的幾個沖得最快,留信以為真的幾個人傻了眼。

第二裴涼他們準備的貨存更豐富,甚至提前一晚已經找聘了臨時打雜和墩子處理食材。

有了第一天的經驗,第二天更是忙中有序,便是稍有疏漏,食客看在菜品美味的份上也不做計較。

因此幾日開業酬賓過去恢復正價後,天下第一樓的重振回歸已經讓京中徹底知曉。

而對比第一樓的客源廣進,對麵天香樓的門庭冷落倒是惹人唏噓。

有人便直言道:「果真裴家在哪裡,哪裡才是天下第一樓。」

魏映舒自是不服輸,利用人脈和重金迅速組成自己新的班底後,天香樓便重新開業,誓與對麵第一樓打擂台。

她再開業也做足了場麵,爆竹舞獅都請了京中最好的班子。

佳人重振旗鼓,那些裙下臣自然是傾盡全力捧場。

不要錢一樣砸出牌麵,收到的賀儀花籃簡直可以繞街道一圈,快擠到第一樓門口了。

魏映舒等著第一樓的人出來理論,但對麵卻不以為意,天香樓這邊沸反盈天的熱鬧和折扣力度,確實將這幾日去第一樓的人吸引過來一些。

但絕大多數老客還是不為所動,他們出來吃圖嘗一口美味,又不是圖便宜,若便宜靠的是次等材料犧牲口味來的,他們作甚要花錢添堵?

這日天香樓還處於酬賓折扣活動中,魏映舒在廚房卻不耐煩。

跟隨父親學業那十幾年,受父親影響她能沉心靜氣心無旁騖,但出師後,利用所學置換名利。

同樣是做菜,如當初裴小廚一般在後廚終日忙碌默默無聞。如她得貴人贊許一句,隨之而來便是各方慕名追捧。

看到了同樣的勞動換來的毫不匹配的結果,魏映舒對自己的廚藝也待價而沽,並不樂意多做無畏的耗費。

因此雖則嫉妒於第一樓這幾日的風光,但也是對裴涼的做法嗤之以鼻的。

當初天香樓為何成為京中穩壓同行的第一,還不是因為那塊禦賜招牌,否則裴大廚便是讓普通人吃他一輩子精湛手藝,換得來這先帝的幾個字嗎?

於是魏映舒越發不耐煩,便將手裡的事交給其他大廚,出大廳透透氣。

與幾桌來捧場的公子推杯換盞,淺酌幾口後,便看到一隊人數不少的客人出現在大門口。

魏映舒示意店小二接客,隻是那店小二還沒走近,外麵便有另一波客人正好要去第一樓。

見到一行人操著外地口音,便樂嗬嗬道:「剛來京城不熟吧?」

那隊外地客人拱手一輯:「正是,剛做成一筆買賣,來這天香樓吃點好的慶賀一番。」

「上次來還是十多年前,當時那人間絕味至今記憶猶新,不愧是禦筆親書的天下第一樓。」

本地老客就笑:「那你進錯地方了,那天香樓幾年前易主,如今天香樓與天下第一樓一分為二。」

「天香樓被小人竊取,空有殼子而已,著對麵的天下第一樓才是裴家傳人經營。」

外地客人一驚,抬頭一看,兩邊招牌正好是當初同時掛在天香樓的。

但天香樓這邊花團錦簇,沸反盈天,而第一樓那邊雖然從外看著也是座無虛席,但氣氛就低調多了。

一時間外地客人有些拿不準。

此時一隊錦衣公子結伴而來,他們個個神色驕矜,富貴不凡,身上的料子一看便價值千金,定是那種慣於享受,挑剔至極的人。

那隊公子卻毫不猶豫的就進入了天香樓。

外地客人見狀,回頭看向老客的眼神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活像是對麵酒樓的托兒。

老客一噎,連忙擺手:「得得,隨你們。」

「不過先提醒你們,人家吃的跟咱們吃的可不一樣。」

外地客人初時沒懂什麼意思,並未放在心上。

待小二迎接,經過另一桌貴公子旁邊的時候,偷偷瞅了眼對方的席麵。

那些菜色香味俱全,看顏色品相便知火候拿捏極有分寸,聞味道便讓人食指大動,正是當初那感覺。

看來方才那人就是對麵酒樓的托兒沒跑了。

外地客人坐下,點好菜得知這幾日酒樓打折,菜品便宜近半,頓時更高興了。

他們兩桌人,幾乎把這裡的招牌菜點了個遍。

隻等菜的時間有點久,夥計仿佛有些生疏,對此場麵手忙腳亂。

好不容易上齊了菜,大夥兒已經是飢腸轆轆。

那位當初來過天香樓的客人便指著一道開水白菜笑道:「趁嘴裡沒味,先試試這道菜。」

「這家酒樓的開水白菜湯底清澈如泉水,滋味卻濃鬱至鮮,一口清湯囊括百味,配上鮮脆菜心,滋味一絕。」

其他客人在自己當地也是富戶,自然能吃。

聽到對方吹噓,自然迫不及待的開始品嘗。

隻是還沒入口,便有人眉頭皺了起來。

「這湯——」

「怎麼了?」

「好像有些渾濁啊,方才為攪動前不顯,現在盛了兩勺出來,原本沉於底部的殘渣就漂浮起來了。」

眾人一看,果真那原本看著清澈的湯底如今已經飄滿殘渣,品相大減,讓人大失所望。

再一嘗味道,臉上失望之色便怎麼也掩藏不住了。

「湯頭有些寡淡了。」有人道:「但不是熬製時候的問題。」

「若隻是熬製期間配比不對,不會有股生水味。」

「這湯,摻了水的。」

幾位客人等了多久有多期待,如今就有多失望憤怒。

如果無法理解,可代入一下滿懷期待點了自己喜歡的外賣,餓著肚子等了兩個小時,送到的時候換了廚師的劣等之作,真憤怒得眼淚掉下來。

一行人就不乾了,站起來大聲喊道:「掌櫃,掌櫃的呢?」

魏映舒正好在附近,便上前來,笑道:「幾位客官可是有何不妥?」

其中一個外地客人冷笑:「豈止不妥,這開水白菜價格高昂,便是打折也是常人難以負擔的。」

「我們花高價買的菜,你拿兌水湯糊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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