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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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深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魏映舒置於危險之中, 但他現在無比確認,那包毒藥就在魏映舒的身上。

既然裴涼能夠先一步想到這一策略, 並提前讓人把毒藥找出來掉包的話,那麼將真正的毒藥藏於魏映舒的身上,更是舉手之勞。

畢竟從廚藝比賽開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擂台上,便是厲深他自己,因為人群中早已藏了自己的人引導言論,便下意識的認為這塊已經處於自己掌握中,疏於關注。

裴涼將在人群中煽動的幾個人早已盯死最後抓出來,那麼憑什麼她不會借此機會渾水扌莫魚?

被眾人視線盯著的魏映舒有些慌亂:「你, 你們都看我乾什麼?」

「你們懷疑我是幕後黑手?」她不可置信的道:「總不能因為我與裴家往日有過節, 便將如此重罪栽贓到我身上吧?我一個小女子哪裡來那般大的心機城府。」

坐他旁邊的王公子也連連點頭:「正是, 映舒性子再是單純不過, 踩到一隻螞蟻都會心疼,怎會做那毒害人命, 設此毒局的事?你們莫冤枉她。」

裴涼卻道:「魏姑娘不必驚慌, 大夥兒的反應隻是基於往日事實的猜測而已,確實沒有道理。」

「但正如方才池掌櫃一死, 我第一樓就成最大嫌疑一般,在場這麼多人中,如若真的有人要害我,至少明麵看來, 確實你嫌疑最大。」

「不過萬事都要講證據,反正如今在場所有人都有嫌疑, 都會搜身, 為了證明清白, 您不妨第一個出來,也好打消疑慮。」

「搜身?我憑什麼要讓人在眾目睽睽下搜身?」魏映舒連忙後退兩步,臉色抗拒道:「如此一來我名節何在?」

顧修卻道:「放心,在場女客自然是單獨引入包廂,由女衙役搜身。」

便是這麼說,魏映舒心裡還是不安,她眼睜睜的看著裴涼絕地翻盤。

先前那些一環環羅織縝密的罪狀,插翅難逃的布局,一開始她看似無從辯白,但卻一直在她掌握之中。

這讓魏映舒深刻的意識到,不管是她還是厲深,都太過低估裴涼了。

而對方既然敢將矛頭直指自己,那麼肯定已是早有準備。

魏映舒不斷往後退,手藏在袖子下偷偷扌莫了一下自己身上,然後便心裡一跳。

她這會兒眾目睽睽,任何微小的反應都瞞不了人。

魏映舒旁邊一個看熱鬧的女客推了推她:「既是女衙役搜檢,你還矯情作甚?快去別給大夥兒添麻煩。」

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是從她身上搜出點什麼,便不用累得所有人被查了。

隻魏映舒原本扌莫到莫名出現在衣服裡的東西就手指顫抖,又被那女客一推。

那東西順勢就從她身上掉了下來,落在地上。

女客連忙退後一步:「不是我啊,大夥兒看到了,我就推她肩膀一下而已,這玩意兒是從她衣服裡掉出來的。」

衙役連忙上前撿起那包東西,仵作一查:「正是害死池掌櫃的無常鈎。」

一眾嘩然:「還真是姓魏的乾的?」

「想出如此毒計,分明是奔著滅人滿門去的,當真是黑心爛肺,蛇蠍心腸。」

「正是,裴魏兩家雖則不對付,但哪次不是魏家自己的問題?他們若不做那無恥行徑,便是誰也挑不出錯來。」

「好歹魏家一家立命本事還是師承裴家呢,竟一點香火情分都不講。」

「一家子惡毒發指的小人,當初那魏啟貴婦人之仁,結果保下來的是個什麼玩意兒?」

魏映舒臉色驚懼發白,周圍人的指責還有大禍臨頭的恐慌讓她混亂無措。

不不,不能慌,就像裴涼一樣,冷靜才是解決麻煩的關鍵。

魏映舒深吸了一口氣:「諸位,便是這毒藥在我身上,那也不能證明就是我毒害的池掌櫃,更別說買通證人誣陷裴家,攀扯先帝的事了。」

「整個第一樓人多手雜,中途是誰為了栽贓陷害,放入我身上也未可知。」

這話要說起來也不是沒道理,隻是周圍的食客哪裡耐煩被她牽連?

連忙道:「你什麼意思?要拉咱一塊兒下水不成?」

「周圍這圈人,哪個不是熟麵孔?都是跟裴家來往幾十年的街坊老客了,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誰會栽贓誣陷你?」

「就是,咱們便是有那心,也沒那本事。倒是聽說魏掌櫃的人脈廣闊,手腕通天。」

說著看向她旁邊的王公子。

那王公子本就為心上人被冤枉焦急,一聽周圍落井下石,怒道:「乾什麼?造謠誣陷不怕挨板子嗎?」

話才說完,就有個聲音冷冷道:「這位王公子倒是比令尊還有順天府尹的官威。」

王公子心裡一跳,果然回頭是顧修在說話,頓時不敢多言了。

隻不過顧修也不是偏幫,他道:「不過魏掌櫃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數條罪狀羅織,情形錯綜復雜,便是毒藥在她身上,就此定罪也過於敷衍,還得好好盤查。」

厲深和王公子同時鬆了口氣,隻要顧修不偏幫便好,憑映舒的人脈,便是被帶到衙門盤問,也不會吃什麼苦頭的,隻要一口咬定不知,便不能給她定罪。

但裴涼已經將刀刃提起來了,又豈會輕輕放下。

她沖顧修道:「侯爺,這池家方一登門我就起了疑,我做酒樓生意,不可能不知同行現狀,兼之池老爺子與我祖父有舊,自然多關注兩分。」

「我早知醉陽樓這幾年頹靡不顯,池大廚行事低調,便是眼氣我第一樓的風光,也不該是他們率先出頭,於是在比試之前,便讓人出門打聽了一番,如今人怕是已經回來了。」

「還請侯爺允許通傳。」

顧修點頭:「傳上來吧。」

說完一個麵生的夥計便進了來。

他直接道:「侯爺,當家的容稟,我先是去了池家醉陽樓,那裡大門緊鎖,一派蕭條,一問之下,原來竟是閉店數日了。」

「於是我便打聽到池家宅邸,尋過去後發現那邊也是空無一人,叫門不應,向鄰居打聽,卻是說近日池家遣散奴仆,且前些天有過打砸吵鬧的動靜。」

「鄰居當時池大剛又典當家中物件賭博,與家裡人起了爭執,此事往常也有,便沒有在意。」

「隻是從那晚之後,便沒有見到池家姑娘和小子。那池家姑娘與在場池大公子乃一母同胞,均是池大剛原配所生。而這位池夫人是池大剛繼室,育有一子,那最小的公子如今才六歲,平時最是跳脫好動,每日最喜歡邀鄰居同齡小子玩樂,卻是好幾天沒有出現了。」

顧修聞言道:「你可入內查看?」

那夥計道:「此乃私闖民宅之事,小人並未做。」

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如果不是心中篤定,是不會特意說出來,引導人往這個方向探查的。

果然裴涼道:「池大廚,家中小姐公子數日未露麵,可是身體不適,或者走親訪友?」

池大廚和池大公子嘴唇蒼白,目光絕望。

便是那一開始侃侃而談的池夫人,如今也招架不住了:「對對,就是走親訪友去了。你莫要多打聽。」

「為什麼?你池家指控之事,可關乎我一家性命,如今證明你們所言不實,自然得從源頭好好探查你們的動機。」

「你池家最近仿佛多有變故,子嗣去向可疑。走親訪友而已,你便說他們今在何處,好證明你所言非虛。」

「很,很遠,他們下江南去了,沒有數月怕是回不來。」池夫人道。

「是嗎?如今行路艱難,您池家倒是放心一個未出閣少女和一個幾歲小兒單獨出門。」

「不過確實得提醒您幾位,孩子在外危險,尤其如今局麵僵持不下,你幾位於我的指正怕是全部得落空,如此一來,您幾位因著攀扯先帝構陷他人的罪,進一趟監牢是免不了了。」

「就是不知道何時能出來,負責『伺候』家中少爺小姐的人可否忠心,否則一位豆蔻少女和幾歲幼兒,沒有家人庇護,怕是命運堪憂啊。」

池家人臉色的汗珠是大顆大顆往下滴,他們畏懼厲深的心狠手辣,但同樣的,他們今日事情沒辦成,反把自己搭進去,被扣押在歹人那裡的孫子孫女命運如何,可想而知。

最先崩潰的事池夫人,她連忙跪地不起,一個勁給顧修磕頭:「侯爺,我招,我全招。」

「是有人設局引我家掌櫃去賭,敗光家業不說,還引他簽字畫契賣掉兒女。」

「那歹人帶人上門,明目張膽搶走大姑娘和小兒,因是生父所賣,便是鬧到衙門也沒有用啊。」

「那歹人便以此脅迫,承諾隻要按他所說行事,誣陷裴家,便還與我們醉陽樓和孩子。隻是要成事,還需搭上一條性命。」

「是選我家那殺千刀的敗家貨,還是一雙兒女,隻能二選其一。那殺千刀的毫不知情,還以為自己吃下的是瀉藥,那人對他交代是以此誣陷裴家食材有礙。但交代與我的卻是那殺千刀的死後該如何說辭。」

「咱們沒辦法,隻能舍了那害得咱家破人亡的冤家。」

「是我們池家不厚道,但是侯爺,裴掌櫃,稚子無辜,還請您們看在主動認罪的份上,派人營救吧。」

那池家方才誣陷於人的嘴臉讓人鄙夷,這會兒周圍的人聽到一家遭遇,雖則照樣恨其無恥,但也不免唏噓。

與當初的天香樓一樣,又是個敗家子帶累全家的事,在場家裡有兒子渾鬧的,不免已經開始琢磨回去收拾一頓了。

池大廚與池大公子也隨池夫人一同跪下,自此所謂裴家技藝來源的問題,是再無疑點。

顧修嘆了口氣:「你池家遭遇固然令人唏噓,但為解自家困境,便陷裴家於不義。那等誣告之事,可事關裴掌櫃全家性命,裴家何其無辜?」

「先押著吧。」

倒是也招了個人道:「帶一隊人查探池家姑娘小子的下落。」

裴涼道:「侯爺且慢,那池家少爺小姐的下落,我已有眉目,應該已經在營救之中,稍後便見分曉。」

「哦?」顧修眼神閃了閃,有些好奇她如何做到。

隻是這時派去全公公與徐老處的人也回來了。

順便各自還帶回來一人。

全公公這邊是一個年過五旬,看起來性子柔順的婦人。而徐老這邊,則是一個青年,正是他的大孫子。

二人一見他們就變了臉色。

裴涼道:「看,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將事因挖出來了,因此你們如何保證,事成之後他們還會留在世上?」

全公公悔恨大哭:「枉我歷經陰私無數,老來異想天開,竟沒看透這道理。」

原來全公公喪子孑然一身是真,但之後結識這位張姓婦人,這婦人也是命苦之人,兩相依偎,倒也彼此寄托。

全公公自知自己油盡燈枯,唯一記掛的就是自己走後,孤苦無依的婦人晚年淒慘,於是被人找上許諾大筆銀錢之後,猶豫一番便也答應了。

至於那徐老,也是長孫被人做局去賭,欠下巨債,不得已昧著良心誣陷跟了一輩子的東家。

要不怎麼說一招鮮吃便天?厲深那局雖則簡單粗暴,但就是好用。隻要家中有一不孝子弟,稍使手腕,便可綁架一家為其所用。

這也是裴涼把裴富貴關在鄉下老家的原因,蠢貨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年頭給蠢貨賦予了太多的權利。

這樣一來,裴涼身上的所有指控都洗刷乾淨了。

顧修正要使人押解那些人去順天府,裴涼又道:「侯爺,幕後黑手還沒有揪出來呢。」

顧修挑眉:「你也聽到了,出頭與這幾人交涉的均不是一人,想必隻是受人驅使的小嘍囉,那背後設局之人狡猾,從他們這裡是問不出什麼了。」

「隻能將他們帶回府衙,讓畫師根據描述畫出那與他們接觸之人的相貌,再全城通緝了。」

裴涼卻笑了笑:「卻是巧了,我的夥計們辦完事回來,經過南城的時候,說是正碰到幾波幫派地痞鬥毆。」

「本著身為京中居民,維護周圍治安人人有責的原則,我的夥計們上門勸了勸架。」

「誰知那其中一個幫派的地痞非但不聽勸阻,還膽敢襲擊無辜,無奈之下我的夥計隻能聯合其他幾波人,將其製服拿下了。」

裴涼指了指被揪出來煽動言論的那幾人:「這幾人如此麵生,不知來歷,不若試試問問那些人,是否相互知道來歷?」

顧修似笑非笑:「裴掌櫃的夥計還真是好能耐,什麼事都做得,倒是把府衙裡的正經衙役,給比成了一堆酒囊飯袋了。」

裴涼笑:「我一個女子在外行走,自身安全當然是重中之重,聘用夥計護院時,要求高一些也在所難免。」

顧修是不信這說法的,隻不過想到京中傳言她與師飛羽曖昧,便隻當這是那位能耐人給自己的美嬌娘派的保護。

倒也不追究。

而人群中的厲深此時卻已經明白大勢已去。

原來就連栽贓映舒都不是裴涼的最後一環,她深知以映舒的依仗,在證據不甚堅實的情況下,根本不會傷筋動骨。

或許一般女子進了監牢便會脫半條命,但映舒有眾人上下打點,甚至那姓王的府尹公子親自照顧,除了名聲上又會受累,實質影響不會大。

但此刻,是厲深成為城南地下勢力老大後,頭一次體會到這種萬事休矣,無力回天的絕望感。

那女人好打算,她根本就是順勢而為,趁著將他困在此地的機會,聯合與他有仇的幾個當家,趁機發難。

不,這根本不是臨時起意,他那幾個仇家,一個比一個謹慎,不可能貿然聽一個女人指令,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聯手。

定是這女人回京開始,便已經接觸打點了,可笑他還將人當做一普通廚子。

果然,看起來就是好巧不巧,所謂幫派爭鬥被帶上來了的幾個人,正是被派去接觸池家,全公公,還有徐家的那幾個。

池家他們一見到人,頓時心緒激奮:「是他,就是他,唇下長了顆痣那個,化成灰我也認得。」

「你們將我家閨女和小子藏哪兒了?」

裴家夥計道:「問了,就藏在你池家那片一個舊宅子裡,人已經解救出來了。」

說著帶上來兩個優點狼狽的人,一個豆蔻年紀的少女,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兒。

二人被拘禁這好幾天,吃喝都敷衍,連洗臉都不準,擔驚受怕,很是憔悴。

池家人一見二人,卻是抱頭痛哭。

後池大廚來到裴涼麵前,與她跪下,痛哭道:「裴掌櫃,是我池家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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