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扮皇帝與皇後, 如何?」
師飛羽說這話的時候,看裴涼的眼神有些幽深。
誰知裴涼一聽, 反應與他所預料的種種皆不同。
她眼睛一亮,痛快道:「好啊,早想與你玩這個了,隻是以往你心中對此仿佛有些介意,從來不肯。」
師飛羽這才想起來,倒不是他第一個做此提議的。
實際上早在數年前,裴涼便想這般完弄他,隻是在他心目中, 皇帝和皇後這兩個角色,並不隻是大逆不道的房中樂事而已。
而是遲早會成為現實,具有神聖和儀式感的心願。
所以師飛羽並不願隨意輕浮的對待。
師飛羽一個念頭還沒有完,那邊裴涼已經開始了。
她起身下床,從櫃子裡拿了一套龍袍出來,將那華麗明黃的外袍披在身上。
師飛羽這才想起來,裴涼是早說過要送他龍袍的。會由她親自設計, 尋那最好的金絲玉料, 還有手藝最精湛的宮廷繡娘,裁製出一身獨一無二, 堪配得上他的龍袍。
師飛羽見她龍袍加身的樣子, 仿佛看見了登基大典中,她在他身側見證這份顯赫榮光, 不離不棄的樣子。
臉上的笑意越發溫柔。
卻聽裴涼開口便道:「梓童, 朕來看你, 為何愁眉不展?」
「可是怨朕這個月來中宮時日寥寥, 冷落了你?」
師飛羽懵了, 這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一時間他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裴涼接著道:「但這也不能怪朕,德妃半年前小產,如今還在悲傷之中,朕豈能棄她不顧?」
「於是有幾晚來你這裡路上,被德妃宮中之人攔下,告知她鬱結於心,情形不好,朕也隻能過去陪她了。」
師飛羽先還琢磨她為何如此,他不信以她的聰明,沒有聽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但這話出來後,他腦子裡瞬間火起,臉色都沉了下去。
如果他自己照鏡子的話,保管能看見一張完美的妒婦正宮臉。
他冷笑道:「有人攔你你便轉道,示弱可憐便能讓你忘記正妻一個人獨守空房,你可真是情深義重的好夫君。」
「不過是小產而已,還未出生便傷心欲絕,日日作態,宮中夭折子嗣多了去了,怎不見別人這般要死要活?真那等母子情深,怎不舍了這條命下去陪自己孩兒?」
裴涼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滿是震驚與不認同:「梓童,骨肉至親,便是還未出生,那也是母親的心頭肉。」
「你試問自己設身處地,會不會也如此肝腸寸斷?如今隻是占用了幾日陪你的時間,你便這般奚落詛咒。」
「梓童,你還是當初我賢良淑德,大氣婉約的皇後嗎?我對你太失望了。」
啊——狗女人。
師飛羽氣得吐血。
有冷笑道:「也罷,便是德妃那隻區區數日,你可是快一月未來我宮中歇息了。」
「其他日子又怎說?」
裴涼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麗妃素來性子孤僻,她那宮中冷清。」
「她又不像別人,樂意結交走動,到處熱鬧,整日隻關在宮中侍弄花草,養養貓狗逗樂,平日裡也如那高嶺雪花,不見笑容。」
「隻每次見到朕的時候,方才展露笑顏。朕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寄托,她說過,如果沒了朕,她便會如那枯萎的花朵般,乾枯凋零,朕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這月,麗妃的蘭草死了兩顆,很是難過,朕多賠了她幾日。」
師飛羽明知這是胡編亂造的戲碼,以往他們玩別的角色扮演,也會如此這般。
由裴涼胡編亂造劇情,說是豐富設定,調動投入感,果真每次滋味銷魂。
但一想到她本性便是那種沾花好色狼心狗肺的人,便覺得若她真處於帝王之位,怕這些話就不是什麼樂子戲碼了。
於是師飛羽自然就氣得眼前發黑,幾欲吐血——
「這宮中誰人沒了皇恩不是如此?偏就麗妃一身算計仿佛格外清高起來,不過也是以色邀寵的貨色,有何讓人高看一眼之處?」
裴涼不贊同道:「理是這個理,但唯獨麗妃毫不遮掩表現與朕知道,便是算計也如此坦率可愛,這便是麗妃與眾不同之處了。」
師飛羽咽下喉嚨的腥甜,咬牙問道:「那這兩個賤——兩宮才不到十日,還有這麼多天呢?」
裴涼錯了措手:「還有蘭妃,她是潛邸裡就開始跟朕的老人了,甚至是教朕通人事之人。」
「如今她年歲大了,不如各宮年輕妃子一般鮮嫩,為人也與世無爭,老實本分。」
「朕聽說她近來日子有些艱難,內務府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已經有所怠慢了。」
「那朕是那等毫無恩義,狼心狗肺的人嗎?蘭妃伺候我一場,朕自然得保她下半輩子有所依,便去了幾日,敲打那些奴才。」
師飛羽氣笑了:「老實本分?與世無爭?這等人稍有委屈便會鬧到聖駕麵前?好一個不爭不搶年老色衰的蘭妃。」
「這便是在暗示本宮無能,所轄之下後宮風氣不正了?」
「誒?梓童怎能這般想,蘭妃就此事還幫梓童說好話呢,說你日理萬機,難免有疏漏的地方,讓我不要遷怒於你。她如此豁達,你怎還遷怒她呢?」
師飛羽氣得神色扭曲:「那倒是我小人之心了,居然冤枉了蘭妃一片心意。」
「來人,送一筐蘭妃最愛吃的芹菜過去,這是本宮一番心意,需得看著她全部吃完。」
「咦朕好像記得蘭妃最討厭的便是芹菜?」
師飛羽笑得惡毒:「皇上您確定,這後宮妃嬪的習慣喜好,您有臣妾記得清楚?」
裴涼遲疑了一會兒:「好,好像是記錯了,那討厭吃芹菜的是誰?難道是莊妃?」
呸!無情無義的狗女人,這點事都記不得,還好意思做那情深義重的樣子。
師飛羽又道:「那蘭妃年老色衰,便是憑借舊日情分讓皇上心軟,得那兩日憐惜,也不可能留你太久。」
「剩下這些時日呢?」
裴涼道:「梓童你忘了,朕才擴充後宮,選出一批秀女。」
「那些年輕嬌花一般的女子,個個在家中都是父母的掌中寶,如今一入宮門深似海,一生命運皆係於朕。」
「朕豈能讓她們才入宮,便體會這深宮冷淡,自是得好好撫慰一番,放能體現朕體恤之情。」
「這批秀女中,最小那個才十五啊,小小年紀朕自得多擔待幾分。」
師飛羽的拳頭是硬了又鬆,鬆了又硬。
最後隻能化作一聲冷笑:「看來皇上還是精力過旺,臣妾此次定當好好表現,不讓皇上有那左顧右盼的功夫。」
說著那裴涼身上那價值連城的昂貴龍袍被扯了下來。
二次雲雨過後,裴涼手裡夾著一根自製的細長香煙。
口感和外觀都幾乎還原了生前她鍾愛的那個牌子,性感的紅唇幽幽吐出一縷薄霧。
對師飛羽贊道:「梓童不愧為後宮之主,勇猛威儀果真是別的妃嬪拍馬難及。」
師飛羽翻身壓在她身上,支起上身,眼神深邃的看著她——
「你知道我今日來此是為何,房中樂事到此結束。」
「阿涼,做朕的皇後吧!」
裴涼輕輕拍了拍他的臉:「你我相識多年,除了這不倫私情外,更是相性契合的合作夥伴。」
「你我二人的野心互相成就,到如今這步,我不信你對我行事不了解。」
師飛羽眼神閃了閃:「是,我很清楚你什麼性子。」
但他寧可自己不那麼清楚。
裴涼道:「既如此,伴君如伴虎這等傻子都懂的道理,你會覺得我不懂?」
「不會!」
「我既明知你成為帝王之時,便是清算之日——」
「沒有!」師飛羽忙到:「我對你,毫無隱忍不忿,我不是那等一朝起復之後,便忘恩負義之人。」
「我想做皇帝,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皇後,一直如此,唯有你一人。」
他是多心悅於她啊,即便受那般打擊,最終也是他回來磨合自己迎合她。
不論是內心的喜愛,還是靈魂的契合,或者世俗利益的考量,再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了。
她知自己心中所想,懂他的野心欲望,在最初之時便不以世俗眼光待之,更懂他對天下的悲憫,與對王朝腐朽的痛恨,她知道他並不隻是個單純的野心家。
正如她自己也那般一樣。
如此好的女子,如此已經融入他神魂中的女子,他怎能忍受,或許有天她會離開自己身邊這個可能?
裴涼深深的看了師飛羽一眼,真誠道:「謝謝!」
「我也心悅於你,真心的。」
師飛羽臉上露出笑容。
但裴涼明白,莫說她如今命運注定成為每個世界的過客,聰明的做法便是,絕對不要對每一個世界太過真情實感的沉溺其中,這方才是保住本心不在時間長河中崩潰的方法。
便是真的一生都停駐在此,裴涼也不可能替未來的自己做任何保證。
她本質善變,喜新厭舊,內心實則極度冷漠,她這種人沒法給任何人未來,也不願被任何人任何關係束縛。
這是她早有自知之明的事。
所以她不會給任何男人保證,她會因他停駐下來這種事,畢竟這是她根本辦不到的。
她唯獨能做的,隻是誠實表達當下的感受罷了。
裴涼道:「不過在我看來,你此時之舉,與那沒有多大差別。」
「都是逼迫我接受我不願的事罷了。」
師飛羽眼中的光仿佛消失了大半,他看著裴涼,艱難的說出那句話——
「我並未征求你的意見,這是我——這是朕,這輩子唯一對你下的旨意。」
說著他看了看門外。
裴涼挑眉,披上衣服下了床,打開房門。
她的院子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人,三響四季守在房門左右,階下是一隊儀仗。
見到裴涼,眾人跪地:「恭迎皇上,皇後娘娘回宮。」
裴涼看了眼三響四季,無奈的嘖舌道:「你看你們,也不知道勸勸你們主子,本來高高興興的事,非要鬧點不好看的出來。」
三響四季沒有回答,再是如何,他們自然也是站在自家主子這邊的。
二人也跪下,朗聲道:「恭迎皇上,皇後娘娘回宮。」
裴涼點點頭:「先起來吧,地上涼。咱倆還有還有點事沒談攏。」
說著轉身就一把揪住師飛羽的長發,將他拽入屋內,房門一關。
三響四季這麼些年來看自己主子吃軟飯慣了,還以為主子要挨打,心裡焦急。
裴掌櫃終於要行使一個金主的權利了嗎?可他們世子都已近更是皇上了啊。
裴涼倒是沒那麼粗魯,大家都是斯文人,她一把將師飛羽按在凳子上。
似笑非笑道:「想來先斬後奏這套?」
「方才不跟你說過了嗎?這麼明顯的事,我既料到,又怎會毫無準備?」
裴涼包過這麼多小白臉,個個人中龍鳳,最後在各自領域都大有建樹。
但沒有一個人能最終翻身壓下她的,沒有!
師飛羽的情況特殊了點,天下之主,皇權社會,本質上確實是個例外。
但她既然敢起那心思,便能擔那後果,說如今這份上壓製一個皇帝不可能,但全身而退,那倒不是什麼操作難度太大的事。
師飛羽自知現在做的是她最厭惡之事,心裡不安,自然硬氣不起來。
便軟聲勸道:「我知你不耐被深宮束縛,但你放心,在你這裡,絕無後宮不得乾政這條。」
「你若同我站在權利之巔,這天下便你任你作畫。你可以盡情大展手腳,甚至更勝往昔。」
「如此一來,你還有何好擔憂的?」
裴涼道:「我倒是沒什麼擔憂的,如若我選擇跟你回宮,這些事便是你不承諾,我也會爭取過來。」
師飛羽臉上的笑還未綻開,就聽裴涼接著道:「我不過是單純的不想罷了。」
「我便是中意你,也從未考慮過與你結為夫妻。」
師飛羽艱難道:「別逼我強迫你。」
「強迫我?」裴涼嗤笑:「如今天下大定,全國積貧積弱,國庫裡重建山河維持穩定的銀兩夠了嗎?」
「朝堂班底不成熟,先前一起打天下,有共同的敵人一致對外。如今輪到利益分割,內部矛盾也很快會暴露出來,你雖運兵如神,雄韜偉略,但如今的資本足夠以碾壓之勢迅速解決即將到來的整治動盪,以免餘波累及百姓嗎?」
「多地因戰亂數年來顆粒無收,各地存糧也早消耗殆盡,百姓嗷嗷待哺,我糧食基地的增產研究,你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進度中斷嗎?」
「先前我養的一支私軍,雖說原本是亂七八糟的烏合之眾,隻用來占據領地,保護鐵礦。」
「但之後戰事擴大,也編入你軍中,打磨多年,期間他們的軍餉我仍然沒斷。」
「如今天下大定,百廢待興,田地無人耕種,不少將士得退伍回家,我那批人退下來,跟我一場自然得替他們安排後路。」
哪裡是安排後路,根本就是以種田的名義,把這支私軍接了回去。
師飛羽咬牙,雖早知裴涼不會束手就擒,但看她如此,心裡還是又氣又難受。
她便是做到這地步也不願?
師飛羽恨恨道:「你不會的,你不是那等隨意置天下蒼生不顧的人。」
裴涼笑了:「天下蒼生那是你的責任,我隻是在賺錢的同時行使一些人道主義精神而已。」
「雖說我不喜歡牽連無辜,但也更不喜歡被莫名其妙的責任綁架。」
「畢竟你才是皇帝。」
說起來這後手,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犯帝王忌諱的,足夠死一百次那種。
但裴涼自然不會僅僅隻有這些準備,跑路那是隨時都可。
不過她也信師飛羽不是那等為了兒女情長,腦抽犯傻的人。
他死死的盯著裴涼,深吸了好幾口氣,最後才無力的低下頭。
再抬頭時,麵上的神色已然與平日無異。
他一副心安理得的吃軟飯樣:「那你既知我此時仍然日子艱難,便不能斷了我開銷。」
「多年情誼,你總不能此時喜新厭舊,轉而抽身,讓我陷入艱難。」
「裴掌櫃,輕一點,這錢和糧的事就拜托了。」
裴涼方才滿意的扌莫了扌莫他的臉:「看,這樣多好。」
師飛羽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