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血海深（1 / 2）
妖界，南海。
南海的水依舊渾濁不堪，再強烈的太陽光也照不進海底。從空中俯瞰，隱約可見泛著微光的一個巨大的「穹頂」籠蓋著一座城。龍華結印，曾經是鮫人一族的「太陽」的結界，如今卻成為困住他們的牢籠。
越接近海底，哀嚎聲便愈加清晰可聞，透過結界，可以看見影影綽綽的奔跑的身影。有鮫人，也有神人。裡麵充滿哀嚎聲、求救聲和吶喊聲，交織在一起，仿若人間煉獄。
楚月已經筋疲力竭，渾身浴血，看著無盡的神人踏著腳下的屍體朝她奔來，她隻能再次舉起手中的刀，機械地抵抗著。白刃刀訣，白月之風，在這一刻都使不出來，隻能胡亂的揮刀亂劈。
忽然，一支刻有蘭花花紋的箭攜著破風之勢朝她呼嘯而來，那瞬間，她想自己必死無疑了。她想起那個負心龍，想起跟著她顛沛流離沒有過過一天安穩日子的女兒。
然而，箭極緩慢地插入了一個人的後背，紅色的漣漪在他的後背蔓延擴散，那個人看著眼前被恐懼支配的女子，緩緩地伸出手，想扌莫扌莫她的頭安慰她。
可是，明明近在咫尺，為什麼感覺像是隔了天涯海角，他的手怎麼也碰不到她的頭。
他忽然感覺好累，算了吧，從前扌莫不到，如今也不必強求。
後背的鮮血逐漸變黑，濃厚的黑血逐漸帶走了他的意識。
在失去最後的意識之前，他聽見女子淒慘地喊了一聲：大師兄。
他看不到了，看不到楚月痛苦的接住他倒下的身體，看不見她哭的昏天黑地，看不見她充滿愧疚與絕望的雙眸。
楚月知道，大師兄的身體早就已經破碎不堪了，之前為救爹爹差點丟了性命，後又在八角琉璃燈中被吸走大半精氣，這具身體早就是強弩之末了。
她亦知道，他心係於她，可是她卻為那條不見蹤影的龍背叛山門，不惜與他們拔刀相向，以至於自己被打下妖界時，無人來救她們母女。可是，她不怪他們不救自己，這是她該有的報應。
楚月抱著三工的身體，悲從心來，拿起手裡的刀，嘶吼著：「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白羽聽見楚月的喊聲，從對戰中抽出一眼看向他們。他看到了倒地的大師兄，看到了揮刀亂劈亂砍的楚月，她的頭發散落了，淩亂的發絲隨著每一次的揮刀而扭曲，渾身充滿可怖的氣息。
他大喊一聲：「月兒，小心。」
楚月猛地抬頭，發現一道淩厲邪異的白光直指自己而來，連忙舉刀相抵，但是白光還是劃過了刀刃，刺入了單薄的身體， 頓時一片紅暈。
「月兒。」
他不再戀戰，一刀揮開圍住他的神兵，刀勢強悍，威力極大，是他用盡了全身力氣使出的一刀。他瞬移到楚月的身邊，楚月緊緊地抓著他的肩膀，手指幾乎要掐入他的皮膚裡，他聽見她微弱而又嘶啞的聲音呢喃：「為…大師兄…報…報仇。」
白羽看著昏死的三工和懷裡的楚月，又看向周圍混戰的神、鮫兩族。月匈中頓時湧起如潮水般的痛苦，不行，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死的，他還沒有找那個臭小子問清楚，還沒有為師父報仇。
他大吼一聲，調動周身的空氣，一手指天，雙臂肌肉鼓脹，猶如虯龍纏身，瞬間幻化成一隻有著玄色豹點的雪豹。
雪豹朝天怒吼，周邊溫度頃刻降低，渾身散發著可怕威勢。無數閃電般的白光、光箭打在它的身上，激得它仰起凶狠猙獰的腦袋，兩隻眼睛透露出嗜血的渴望。它舉起尖銳的爪子，一把勾破圍攻的神兵的身體，瞬間四處飛濺破碎的屍塊。
雪豹背著楚月和三工殺出一條血路。
漸漸地，雪豹渾身骯髒不堪，紅色、藍色的血如汙泥般灑在它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光箭紮在身上，沁出細細的鮮血。
鋒利的爪子每次揮動，都會撕碎一大片神兵，帶動周圍的海水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聲。終於，在將這一波的神兵擊退之後，泛著微弱光芒的結界出現在了麵前，濃鬱的鮮血氣息讓它幾乎窒息。
它奮力撕開結界，打開一個口子，將昏死過去的楚月和三工齊齊拋出海麵。看著他們平穩的落在岸邊，它又重新奔向那人間煉獄，那裡還有很多手無縛雞之力的鮫人平民等著他去救。
一個身著銀色華麗精美鎧甲的神將，看見了被救的楚月，身形一晃便要去追，卻被一個紅色身影攔住了去路，他憤憤地說道：「紅鳶大人，這是要徇私嗎？」
身著紅色鎧甲的女人看見被拋出的楚月，回過頭看著他，挑了挑眉毛，語氣中帶著挑釁的意味，說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銀色鎧甲的男人頓時蔫了下來，硬生生把話吞回了肚子裡。現如今，神界誰人不知這位女將軍，是智者唯一信賴和負責傳話的人。
人界，萬安城，城西河。
明月看著沉在河底的女子，一襲粉紫色的短披肩外套像是被生拉硬扯過，皺巴的不成型，還有的地方被撕裂開來，斜斜扭扭地穿在女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