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1 / 2）
「二十文，未免貴了些吧，不過就是土豆片嘛，哪值這麼多錢？」
小賣部老板約莫四十歲上下，留著山羊胡子，巴掌臉瘦瘦尖尖，鼻頭卻是滾圓。
這方圓十座山頭，就他這一家小賣部，十裡八村的仙人都得上他這置辦貨品。他有定價權，也有溢價權，一人獨攬兩項財政大權，自然免不了有些傲氣。
他見沐沐不過是個學生，說話自然也不客氣。砍價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戲，雁過拔毛，二十文多不多他心裡沒數，但能減下一文是一文，降低成本總是好的。
沐沐笑道：「隻要您今天晚上照我說的辦，我敢保證，這些薯片，您賣光一點問題都沒有。」
「好大的口氣，」山羊胡掃了一眼堆積如山的油紙包，粗粗數了一遍，至少有幾百包。心想，幾百包零食想在一晚上賣出去，根本不可能。
他開店已久，什麼東西好賣，什麼東西不好賣，看上一眼就有數。這金燦燦的油炸食品他以前雖沒見過，但想來和油炸撒子的銷量相差不多，幾十包還好說，上百包可不行。便道：「那賣不出去，要怎麼辦？」
沐沐回道：「賣不出去，我二十五文一袋，全部回收，您這店開到子時，咱們子時清賬。」
這麼一來，這就成了隻賺不賠的買賣。
山羊胡眼珠一轉，自己二十文購入，三十文賣出，賣的出去最好，賣不出去還可以找她回收，左右都是賺錢，賣出去是賺十文，賣不出去是賺五文，虧也是虧她，虧不到自己。她又是書院的學生，不怕賴賬，她若耍賴付不起錢，大可以找院長去評理。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眼皮不抬，回道：「到時候你別賠了錢，跑到我這來哭鼻子就行。」
「怎麼可能，」沐沐笑道，「但我再加一條，你要嚴格限定，每人隻許買一包薯片和一包豆麵酥，甭管是誰，都不許多買。您需答應做到這一點，我才可以和您簽回購協議。」
「回購？還協議，你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山羊胡子哼了一聲，回道，「我一看就知道你根本不懂做生意，小姑娘，這賣東西啊，有人買，自然是趕緊賣，哪有囤著不賣的道理。囤積居奇的道理我懂，可你這也算不上新鮮玩意，土豆到處都有，熱油一炸，誰不會，不過是點零嘴兒，有人吃便趕緊賣了，沒人吃，放到明天，我怕就要壞了，與其藏著掖著，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賣出去。我這麼說完全是為了你好。」
「您放心，我敢這麼說，就是不怕賣不出去。合同都寫好了，您簽上字就行了，」沐沐笑道，遞上夢竹寫好的回購合同，一式兩份，上麵都已簽上了她的名字，蓋了指印。
看了她的名字，山羊胡心裡一動，難怪這麼大的口氣，原來是華家大小姐。當下放心，華家絕不會欠他這點小錢。
「好好好，年輕人，吃虧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不聽老人言啊。」山羊胡將合同看了兩遍，確認上麵沒有任何不利於自己的文字，便在下麵簽字，找出紅泥，印上手印。
沐沐伸出右手，想和山羊胡握手，見山羊胡毫無反應，這才想起，咱們國家過去可沒有握手的規矩。
她從袖子裡拿出一隻小油包，這是專門準備的試吃包，遞到山羊胡麵前，笑道：「這包是我們孝敬您的，您先嘗嘗味道。嘗過之後，您自然知道，為什麼我敢有這個自信。」
山羊胡嘆了口氣，心說少年人就是見識短，到了他這個年紀，什麼好吃的沒吃過，哪裡還會因為兩口吃食感到驚喜，伸出兩指，夾了片薯片放入口中，哢嚓一聲，臉上顏色微微一變，心中一驚，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般美味。
連吃了幾片，心中是說不出的興奮。又夾出一塊豆麵酥，這味道實在太過霸道，將薯片帶來的興奮一掃而光，恍惚間，讓人覺得這世間種種的不如意，都一掃而空。
香甜濃鬱，堅果、果子、牛乳、豆粉、蜜糖，世間的美味好像都集合在了這小小一枚糖塊裡，吃完，自然是還想吃，可這試吃包裡，隻有一顆豆麵酥，再想吃，對不起，沒了。
他將油紙倒了又倒，直到連渣子都倒不出來，才斜眼問道：「還有嗎？」
沐沐向後一指，「這不都放這兒了，你隻要付了錢，這些全是你的。」
說完，她不由得裂開大嘴，扭過頭，奸詐地笑了起來。
「好好，我這就付錢。」
山羊胡一向小氣，店裡連一個夥計也沒有，隻他一個人，進貨賣貨，看店算賬，全是他一個人的事。好在顧客都是神仙，沒人去做那小偷小扌莫的勾當，就是無人看店，也絕對丟不了東西。他先將貨品數量數了兩遍，又跑進櫃台後麵，吧啦著算盤，嘀咕道：「一百七十七包薯片，一百二十包豆麵酥，每包二十文，總計五千九百四十文，這錢不好給，乾脆去個零頭，五千九百文，整整的。」
「不行，」沐沐高聲道，「去零還不如補整，您給我六千文豈不是更好，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