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姓甚名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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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把劍,看上去實在不美觀。

可在它出現的那一剎那,見愁卻感覺出了一種融於天地的樸實與自然。

扶道山人眼瞧著見愁的驚訝,總算是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

「此劍名『無』,你閉上眼睛就看不到它了。」

「……還有劍閉上眼睛能看到的嗎?」

修界果真無奇不有。

見愁嘴角抽搐了一下。

「沒見識,沒見識!真是,反正說了你也不懂,趕緊上車……哦不,上劍!」

扶道山人自己當先一腳踩了上去,站在劍尖一尺處,那木劍竟紋絲不動,依舊浮在地麵上。

見愁遲疑了片刻,約莫明白過來:這是要飛了。

她走上來,小心地踩在後頭靠近劍柄的位置,因為怕摔倒,所以伸手拉住了扶道山人的胳膊:「師父,這不會摔下去吧?」

「你站穩了就不摔下去了。」扶道山人嘿嘿一笑,卻扌莫了扌莫自己懷裡大白鵝的頭,道,「好鵝,好鵝,這就帶你乘風禦劍去也!無劍,起!」

乘風禦劍去也!

迎麵一陣狂風吹來,扶道山人枯瘦的身軀在亂顫的衣襟裡,似乎不堪一擊,可他的眼神,卻霎時熾熱而明亮起來,有一種瑩然飽滿的光彩蘊蓄在他身體之中。

他穩穩地站在劍尖,手訣一掐,便見一道藍色的毫光自木劍劍身溢出。

原本漂浮在地麵上的木劍,竟然陡然拔起,自這山道上一飛沖天!

道旁高大的樹木,原本遮天蔽日,此刻卻在見愁的視野之中飛快退出。

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斜斜往上的劍,將她帶得更高。

藍藍的天空,雪白的雲朵,越高,顏色越是純粹。

隻是片刻,他們已經離開了原本所在的群山萬壑,向著廣闊平原而去。

浮雲飛快地從腳下飄過,繁華的城鎮都被那一層淡淡的浮雲籠罩,隻看得見一點模糊的影子。

見愁站在這層雲之上,一時之間,也心神搖盪起來。

秀麗的群山,像是一尊尊亙古的雕像,佇立在平原的邊緣,像是大地起伏突出的脈搏。

廣闊山河,都在腳下。

浩浩乎,如憑虛禦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見愁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想說什麼,隻近乎著迷地看著這一切。

仿佛能明白此刻見愁的心境,扶道山人也少見地沒有多話。

腳下的廣闊平原,在禦劍的急速之下,早已經不是長途跋涉才能跨越。

木劍無,化作一道雪藍的毫光,自天際飛掠而去。

茫茫東海,已近在眼前。

深藍的海水自天邊而來,翻出滾滾的波濤,泛起雪白的浪花。

海岸一片平坦,隻在於平原交接的地方,有一些低矮的山脈,當中最高的那一座,名為黛山,上有青峰庵,正是扶道山人要去的地方。

遠遠地,扶道山人就瞧見了黛山後山那一道絕壁,隻控製著木劍,朝那邊而去。

「落!」

手訣再掐,木劍劍尖向下。

見愁險些有站立不穩的感覺,可腳卻牢牢固定在劍上,想來是有什麼防護。

她心裡忽然有些感動,師父嘴上嫌棄自己,禦劍時卻想著她。

說著,她朝前麵看去。隻見扶道山人摟著那隻大白鵝,像是摟著親兒子一樣!

到底誰才你徒弟啊!

方才升起來的感動,霎時化為烏有。

見愁心裡梗了一下,說不出的感覺……

「呼!」

落了地,扶道山人長舒了一口氣。

見愁也從劍上下來,放眼朝四麵打量。

東海岸的物候與她昔日所處的小山村截然不同,樹木越發高大茂密,葉片油亮,腳下的山崖石質灰白,有一層碎末,像是被經年累月的風給吹成這般。

這是一道高高的絕崖,崖壁上斜著幾棵沒長幾片葉子的老樹。

陣陣的罡風從崖底吹來,刮麵生疼。

扶道山人卻凜然不懼,在風吹來的那一剎那, 陡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

見愁以為有哪裡不對勁。

扶道山人搖頭道:「無事,隻是有人給山人送信?」

「人在哪裡?」

見愁四處看了看,也沒瞧見有人來。

她回過頭去,隻見扶道山人站在懸崖邊,破衣爛衫隨風飄擺。他伸出手,五指張開,像是感受著風的軌跡,而後微微眯眼,眉頭皺起,手指在風中輕輕攪動。

接著,他像是感知到了什麼,食指中指一並,竟在風的軌跡之中一夾!

一道銀亮的毫光被他從虛空之中夾出。

「沒人,信在這裡。」

銀色的毫光就在扶道山人手裡,見愁看著奇怪。

「這就是信?」

點了點頭,扶道山人算是給了見愁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眉頭皺起,隻用拇指與食指指腹輕輕一碾,那一道銀光就炸裂開來,散成一片銀霧,漂在了空中,而後一凝,成為一行行的文字。

這是?

見愁看了過去,卻發現那字跡在自己看來模模糊糊,怎麼也看不清楚。

扶道山人卻聚精會神地看過去。

「扶道山人敬啟,昆吾山橫虛拜上。」

「誠依天道之常,曾以大術測算百年,昆吾百年內有大劫將至。有一子驚才絕艷,將於六月廿二橫出於世,取吾而代之,救昆吾於水火,挽狂瀾於既倒。」

「仆托昆吾而生,亦必以身獻昆吾,遂於十日前西取大夏,收此子於門下。」

「此子心性絕佳,塵緣盡斬,麵如冠玉,溫文爾雅,盡通百家。雖左手持道,然天賦卓絕,十日築基,實乃吾生平僅見。」

「山人與吾相交多年,今有喜事,誠請山人同喜之。」

「另附,望山人早歸十九洲,有大事相商。」

一字,一句。

扶道山人看完,也不知心頭是什麼滋味,兩排牙齒磨得山響。

「橫虛老怪物!不就是剛收了個徒弟嗎?什麼麵如冠玉溫文爾雅!修行又不看臉!還左手持道,左撇子就左撇子,說那麼文雅乾屁!裝,裝,裝!十日築基有什麼了不起?徒兒,徒——」

他大聲喊著,看向了見愁,聲音卻一下卡住了。

一身素衣的見愁,身無半點修為,疑惑地看著他。

扶道山人想起信中所言的「十日築基」,一時之間隻覺得一口老血哽在了喉頭,險些就要吐出來。

看看人家收的徒弟,再看看自己這徒弟……

一時之間,扶道山人已是滿臉的滄桑。

見愁方才聽扶道山人大喊大叫,倒是聽明白意思了,好像是什麼人收了徒弟?

隻是……

麵如冠玉,溫文爾雅,十日築基……

還有——

左撇子。

見愁怔怔地抬起頭來:「師父,你說的這個橫虛老怪物收的徒弟,叫什麼名字?」

知了聲聲,夏日炎炎。

見愁看著扶道山人那拿不起放不下的樣子,隻勸扶道山人放了那一隻鵝,叫它自生自滅去,或者乾脆殺了。

沒想到,扶道山人也不知哪根筋抽了,堅決不肯,最後想出了個餿主意,竟然不知從哪裡扌莫出來一輛小小的板車,把大白鵝放了進去。

那一日他說想要吃大白鵝,見愁這才道破真相,氣得扶道山人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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