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周承江(1 / 2)
周承江生得一副好麵相,眉星目朗,透著一股英氣。縱使天上無驕陽,他也像是站在驕陽下一般,身上,有一種昂揚之氣,又如剛出鞘的雪刀,鋒銳得讓人難以逼視。
他手臂上的肌肉,隱藏在寬大的袖袍下麵,隻有結實繃緊了的手掌,能窺見一二分的力道。上萬斤的巨石就這樣輕輕鬆鬆舉在手裡,額頭上看不見半點汗珠。他目光明亮,臉上還帶著微笑,不過此刻有一二分的狐疑,看向了崖山最頂上。
龍門,周承江?
原來也不是個浪得虛名之人啊。
方才他走到此處,高高的崖山頂上,便墜落了這樣一塊巨石,竟然直直朝著周承江而來。
怎麼說也都是一個很風光的稱呼,然而落到周承江這裡,卻成了一種難言的諷刺。曾經,同樣的名號冠在他頭上,可如今……
大家都說,周承江乃是「謝不臣以下第一人」。
這一位昔日的第一人,今日的第二人,到底是何想法了?
崖山上下雖然不怎麼關心十九洲的事情,隻是最近有關於昆吾天才的傳聞實在沸沸揚揚,所以連帶著提到周承江的機會也多了起來。原本周承江名氣也不低,如今卻經常被人拉出來與謝不臣一起比較。
何其大的諷刺?
隻是不知……
人都言,謝不臣乃是金丹以下第一人。
眾人是聽過周承江名字的居多,卻沒見過他真人,如今聽人一喊,再看這一手輕輕鬆鬆將巨石舉起的男子,都有一種震駭之感。
這一名崖山弟子修為也不低,正好也是築基後期。
隻是……
那一瞬間,周承江下意識地直接伸手接住了這一塊巨石……
卻沒想到……
在崖山獻醜了。
「呼。」
他鬆了一口氣,朝著站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一名崖山弟子道:「師兄見笑,沒嚇到吧?」
周承江乃是跟隨其師尊龐典來拜訪崖山,原本是由這一名崖山弟子帶著在崖山四處走動走動,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不是哪個築基期,都有周承江這樣一把力氣的。
他忍不住抱拳道:「龍門周師兄,果真是名不虛傳,今日算是見識了。」
「過獎過獎。」
周承江笑了笑,被這麼多人看著,還有幾分不大好意思。接著,又看向這塊石頭:「這塊石頭放在這裡不方便吧?要不我幫你搬走?」
「不勞動周師兄大駕了,崖山自會有執事堂的弟子來清理。」崖山弟子笑笑,直接一擺手道,「周師兄請,下麵便去看看崖山後的風音穀。」
「有勞師兄了。」
周承江依舊很客氣,環顧一圈眾人都還看著他,他竟然也不懼,直接拱了拱手,便跟著那一名崖山弟子離開了。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穿出了人群,從容離去。
原地,留下一塊兩人多高的巨石。
見愁的目光,從周承江的背影上收回來,看向了這塊巨石,道一聲:「這人好強的力量,好重的氣勢。」
「嘿嘿,曾經列名九重天碑之人,自然不是浪得虛名。」
扶道山人眯著眼,慢慢地啃了一口不知何時拿出來的雞腿,笑了一聲。
話是這麼說不假,隻是……
見愁皺了皺眉,道:「聽聞天才大多不好相處,各有各的怪脾氣。這一位周承江,似乎也才修煉沒幾年吧?看上去,卻很隨和。」
「大師姐你還真以為他隨和呀?」
沈咎踱步上來,也看著那周承江消失的方向,思索的目光最後落到了那巨大的石頭上。
見愁初聽沈咎這話不明白,可正待要問,又將嘴閉上了。
仔細一想,其實也就明白了。
龍門,這一個門派曾有時間不短的傳承,隻是如今式微,一開始便難以與崖山相比,更別提現在了。縱使是天縱奇才的修士,在他隻有築基期的時候,站在高手如雲的崖山地界上,又有幾個敢狂,幾個敢傲?
隻要想想方才扶道山人趕人的話便明白了。
龍門算什麼?也就讓扶道山人隨手打發了的。
咳。
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家師父太狂。
見愁默默覺得,師父太狂的可能占了大多數。
一旁的小胖子薑賀也擠了過來,撓了撓自己兩層的下巴。
「聽說龍門的功法來自上古,乃是煉體士留下的,向來身體力量強壯。這周承江雖才修煉沒多久,於這一點上卻也是薄有天賦,不過龍門的功法卻有一種特性,氣脈較為薄弱,若遇上真強的修士未必能討了便宜去,不過……我怎麼也想不通,他這麼強,怎麼會敗給昆吾一個才築基三天的人?」
別看小胖子又矮又胖,可如今實打實是個金丹修士,放到別的門派裡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了。他如今說的這一番話,都算是頗為有見地。
連扶道山人都忍不住點了頭,道:「若是龐典能引導著他這得意弟子,好生修煉一番氣脈,配以他龍門獨有的修行法門,隻怕未必不能闖出一條新路來。罷了,這老家夥人都來了,老子跟他三百年沒見了……」
自己咕噥了一句,扶道山人轉身就要直接去攬月殿,沒想到,臨走時候又把腳步停下,回頭喊道:「見愁丫頭!」
見愁對周承江還是頗感興趣的,隻是如今還不能接觸,便待回去研究自己拿兩隻小東西。
聽見扶道山人這一喊,她扭頭:「師父?」
「你這又失蹤了幾天了,山人我看掌門也挺擔心你的,好歹過去見上一見吧,我先去,你換身衣裳再來。」扶道山人雞骨頭一聲,瀟灑地就吩咐了下去,接著腳下一晃,人影竟然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見愁詫異抬眼看去,便看見高高的石亭裡,扶道山人已經邁步走了進去。
好快……
見愁頓時有些默然:她一個隻能禦器的,要跟上這速度,還真是有點難啊。
嘆了口氣,她回頭:「沈師弟……」
聲音頓住。
見愁看見了沈咎懷裡抱著的小貂和帝江骨玉,嘴角一抽。
沈咎扌莫了扌莫小貂的頭,老臉一紅,咳嗽了一聲:「那什麼,大師姐你安心去吧,這貂就借我們玩一會兒,你回來我們就還給你,我們一定照顧好它!」
「對對對!」
薑賀小胖子站在旁邊,點頭不迭。
咳……
到崖山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有靈性的東西,忍不住也想要研究一下。
大師姐要跟著師父去,正好啊!
寇謙之抱著劍,目光從小貂柔軟的皮毛上掃過去,眼底似乎也有幾分糾結,不過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一閃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劍癡劍癡,當然還是練劍重要。
陳維山則是一副癡呆的表情看著見愁,信誓旦旦道:「沒事,大師姐你去吧,我相信他們一定會照顧好它們的!」
「……」
為什麼你說了這話,我更不敢相信了。
陳維山說的話,基本都是反著靈驗的吧?
見愁頭疼了起來,可看著小貂縮在沈咎的懷裡,眯著眼睛一副很舒服的表情,便什麼也不想說了。
鬼斧一甩,見愁直接禦器回到了自己簡單的小屋,將滿身血汙的衣裳換下,難得挑了一件色調偏重的深藍色長袍穿出來,來到石亭之上,便要穿過長長的穿山走道過去。
「咻!」
禦器飛過的聲音,驟然從耳邊劃過。
見愁一下停了腳步,抬頭望去。
一道深灰色的法寶毫光,落在了並不寬闊的石亭內,距離站在走道口上的見愁僅有三丈。
玄色的衣袍,帶著一種無端的厚重感覺。
一口看不清形狀的深灰色長劍,被周承江收入袖中,他抬步就往走道裡麵走,在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他就看見了自己正前方站著的那一名女修。
烏黑的長發,麵頰白皙,眉目透著一種難言的清秀,隻是眼眸如同兩汪深深的寒潭。她過於挺直的脊背,和交疊在月要間的雙手,微微緊繃著的身體,無一不讓周承江感覺到一種蓄勢待發的力量感。
那是……
即將捕食獵物的猛獸。
這女修領口袖口上都繡著古拙的雲雷紋,有一種滄桑的味道,變形的閃電,盤旋過衣袖的邊緣,卻仿佛一道炸雷在他腦海之中劈響!
熟悉的感覺。
那種……
一觸即發的危機感!
周承江的腳步,怪異地沒有停下,連他都不知道為什麼。
隻是,在一步一步踏出的過程之中,他的目光沒有從這女修的身上離開一分。
一步近,一步險。
每走近一步,他便感覺自己耳中能感覺到的心跳速度快了一分。
血脈奔流。
是一種強烈的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