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出發,昆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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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大家都是修士,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

這樣鏡子,怎麼就不是他的呢?

不行不行,自己堂堂一個禦山宗的宗主,怎麼可以羨慕別人呢?

興許是他目光太過渴望,太過哀怨,敲下最後一「榔頭」的見愁,終於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

茅草屋簷下,也蹲著一個人。

禦山行的身子矮矮的,蹲下來就成了一團,目光卻緊緊地膠在了見愁的手上。

那可不僅僅是身子顫啊,根本連心都一起顫起來!

金光閃閃的鏡子,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

準確地說,是膠在了那一麵裡外鏡上。

見愁手中的鏡子舉起來一下,禦山行的眼睛就跟著抬起來一下,連帶著整個頭都仰起來;見愁手中的鏡子往下,他整個人也跟著垂下頭來;見愁的鏡子往榫頭上一砸,他整個人就跟著一顫。

破舊的茅草屋前,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蹲在台階前麵,手裡舉著一麵冒琉璃金光的鏡子,一下一下敲在木階盡頭的榫頭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眼前這女修竟然用這麼好的東西當錘頭,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沒事沒事了。」

禦山行雖然垂涎見愁的裡外鏡,卻也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去爭。

她慢慢地抬起頭來,就看見了蹲在自己麵前,直勾勾盯著裡外鏡的這一位禦山宗第六代宗主禦山行……呃,為什麼覺得他像是一隻可憐的小青蛙,或者小烏龜?

一定是錯覺吧。

見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開口道:「這木階已經修好了,禦宗主,可還有什麼不妥之處?」

熟悉。

很久以前,似乎她也這樣做過。

見愁恍惚了一下。

站在台階前麵,他喜滋滋地搓著自己的手掌,一副滿意的神態打量著腳下的木階,還走上去踩了踩:「哎呀,道友厲害,厲害,真是厲害。不僅能無視我禦山宗護山大陣,還能做出這麼漂亮的木階。好了,既然木階已經做好了,本宗主就原諒你了。」

回過神來的見愁,聽見這句,終於眼中放光:「我們可以走了?」

「當然。」

禦山行大笑了一聲,一步步踏過新修好的木階,直接走到了前麵。

「本宗主言而有信,說帶你去昆吾就去昆吾。且等本宗主將護山大陣開啟,護我山門。道友,你趕緊過來,莫要被我護山大陣所傷。」

雖然不知道見愁到底是怎麼進入護山大陣的,但禦山行還是相信如果陣法真正完全開啟,見愁依舊會被陣法所傷。

他招呼了一聲,便跑到了那幾塊破石頭旁邊去。

見愁順著看過去,頓時想起自己之前乘風而來的時候,被禦山行說是擅闖,她隻覺得這護山大陣從未開啟過,可看禦山行模樣又不像是作假。

這一回,她跟上了禦山行,直接走到了他身邊去。

禦山行的手掌已經落在了那一堆石塊上,見愁看見上麵有一個又一個的字跡,忍不住問道:「這上麵刻著的是禦山宗的名字嗎?」

「是呀,你居然認識這些字?」禦山行的目光一下發亮起來,得意笑道,「這是本宗主自創的文字,你竟能領悟,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

瞬間,見愁覺得頭頂上劈下了一道炸雷,外焦裡嫩。

禦山行渾然不覺自己到底說出了怎樣驚人的話,不以為恥,反而洋洋得意。

「當初自創這些文字,可是花了我好久呢。道友你能認得,簡直是本宗主的知音。你放心,以後你若有難,本宗主絕不袖手旁觀,為你兩肋插刀!」

見愁沒話了好半晌,終究點了點頭:「宗主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哈哈哈……」

禦山行笑了起來,猛然一巴掌拍在那稍微高一些的殘破石碑上。

哢哢哢……

見愁仿佛聽到了石碑上那些裂紋無情擴大的聲音,不由得擔憂了起來。

石碑搖搖晃晃,搖搖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

禦山行也沒比那石碑高上多少,此刻滿頭是汗,也是小心翼翼地盯著石碑,喃喃自語:「祖宗誒,祖宗誒,千萬別倒,千萬別倒,你要是倒了,我可是修不起啊。」

聽著這話,見愁心裡覺得好笑,倒也覺得這一位禦山行是個頗有意思的人。

那一座石碑,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禦山行內心之中的禱告,眼看著就要倒下去了,可沒想到晃一晃地,竟然真的徹底穩住了。

一道靈光,顫巍巍地從殘破的石碑上冒出。

見愁看得大為驚訝:竟然真的有護山大陣!

頓時之間靈光擴大,變成了一座半球狀的光幕,將方圓十丈籠罩,也包括了禦山宗那三座小小的茅草屋……

隻是……

這光幕,未免也太寒酸了一點吧?

薄薄的一層,見愁不用走上前去,都能感覺到這一層光幕之中的靈氣到底有多稀薄。再一看光幕下麵覆蓋著的陣法圖紋,見愁頓時有一種無法直視的感覺。

即便對陣法沒什麼了解,可她憑感覺就能知道,這光幕根本隻有個虛殼子,像是一層紙。

別說是攻擊了,就是防護都不能做到。

如果自己乘風而來,撞到這一層光幕,可能都不會有感覺。

見愁心裡嘆了一口氣。

回頭來看,禦山行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在看見光幕亮起的時候,卻產生了一種驕傲的情緒,道:「這乃是我禦山宗創派祖師,也就是第一代禦山行創建的陣法,世代庇佑我禦山宗。」

「是麼……」見愁不知作何言語,「那這三座屋子,也是第一代宗主傳下來的嗎?」

「那是當然,這可是我禦山宗最悠久最古老的東西了。連帶著傳下來的,還有禦山行這三個字的名號,每一代禦山宗的宗主都叫禦山行,第一代就叫禦山行一。到本宗主這裡,已經是禦山行六了。」

禦山行兩手卡在自己的月要上,在說出「禦山行六」四個字的時候,已經是神采飛揚。

見愁站在他身邊,足足高出他一半。

目光穿過中間一片空曠的地方,看著前麵三座小茅草屋,她笑了笑:「也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簡單有趣。

禦山行聳聳肩,看見見愁在笑,也不知她在笑什麼,不過沒有惡意卻是可以肯定的。

那一瞬間,他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轉開了話題,咳嗽一聲,道:「護山大陣已經開啟,我們就走吧。來,看我施展本宗秘法,帶你一程!」

聲音陡然高昂了起來。

見愁轉過身來,但見禦山行兩手一拍,左右兩手拇指食指中指甚至,指腹相對,無名指與小指交叉屈起,成一個法訣的起手式!

「刷!」

地麵上頓時冒出了一座八角形的光圈,正是萬象鬥盤。

呃……

不過就是小了一點,見愁粗粗這麼一看,似乎隻有五尺。

天元處已經出現了一隻玉碗,並且已經要滿了,這分明代表著禦山行的修為不僅是築基期,甚至已經是築基巔峰,與自己差不多了。

鬥盤隻有五尺,唯一的原因隻能是天賦太低。

見愁臉上的神色變化了些許,不過禦山行此刻都看不到。

鬥盤一出現,他合上的兩手便開始因為用力而顫抖了起來,整個黑乎乎的臉上也漲紅一片,仿佛正在施展的這個術法對他來說是多大的負擔一樣。

轟隆……

地麵好像忽然震動了一下。

詫異地退後了一步,見愁明亮的目光,一下轉向了地麵。

震顫的地麵下,似乎藏著什麼東西,不斷地在下麵拱動著,沖擊著。

禦山行臉色紫紅,怒瞪著一雙小眼睛,仿佛要斷氣了一樣,一聲大喝:「我令出,青山出!」

噗!

一個「出」字如驚雷一般落地,見愁便聽得腳底下一聲響,一陣劇烈的震顫!

破土而出!

一座縮小了的山頭,山頂仿佛被人一劍削平一樣,留出一個圓形的站台,正好托起了禦山行的身體,高了足足有四尺。

見愁這一下,隻能仰望他了。

新冒出來的「山」,小小的,直徑大約有六尺,高四尺,頂部的圓形平麵直徑也是三尺多,邊緣上還有微縮的山岩脈絡,看上去有些模糊。

禦山行頭上大汗淋漓,眼見著成功喚出了這一座「山」來,簡直累得就要一屁股坐在台子上,氣喘籲籲對見愁道:「道、道友,上山,我要禦、禦山了!」

禦山?

見愁看著這一座小小的山頭,隻覺得腦子裡夢幻的一片。

禦山宗,禦山行,原來是這個意思。

隻是……

這麼小的一座山,真的要自己上去嗎?

她嘴角抽了抽,猶豫道:「這個……禦宗主,我有自己的法器,不如我自己禦器——」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禦山宗?」禦山行眼睛一瞪,立刻大聲叫起來,「我宗請人上『山』乃是大禮,你怎敢拒絕?」

「……」

無話可說。

見愁看著這小土包一樣的山頭,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隻好一拱手嘆氣:「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這就對了嘛。」

一見見愁答應了,禦山行的臉色這才好看起來。

他扌莫著下巴笑起來,矮矮的身子站在這小土包一樣的山上,看著前方廣闊無垠的原野,竟然像是看著自己的疆土和子民一樣。

見愁終於站上了這一座「山」,禦山行於是一聲大喝:「青山,去!」

「轟。」

一聲悶響。

腳下這一座小山,像是聽懂了禦山行的話,在他朝著東南方一指之後,竟然直接挪移而去。

風,撲麵而來!

禦山行道:「我們一路往東南,先出這一片荒原,很快就可以到無妄齋的地界了,再往東南就是昆吾。」

無妄齋?

那不就是聶小晚所在的門派嗎?

見愁順著禦山行所指,一下望向了前方。

白雲悠悠,青天蒼蒼。

一望無垠的原野上荒草一片,在風裡搖動。

腳下這一座小土包,像是一頭凶猛的坐騎,承著見愁與禦山行兩人,極其平穩地穿行在原野之中。

望著四周飛逝的景物,見愁暗嘆大千世界神奇,也覺得這禦山行約莫還是個靠譜的。

她思索一番,抬手便捏出一道藍色的雷信來,鬆手一放,劈啪之聲作響,便見一道閃電穿破了雲層,消失遠去。

禦山行一下好奇地望了過來。

見愁微微一笑:「我迷路許久,還未給師門報過平安,既然有宗主相助,便通知他們,叫他們不必等我,約在昆吾見麵便可。」

「原來如此。」

禦山行點了點頭,正應該這樣。

他下意識地想要開口問見愁師出何門,可最後一想自己也是一門宗主,尤其還是禦山宗的宗主,真要問出個什麼來,以後還怎麼擺高人的譜兒?

所以,禦山行一想,乾脆就不問了。

***

人間孤島。

出青峰庵,便是一片碧色的深海。

曲正風一身玄袍,負手站在海岸邊,但見這凡俗世間的海邊港灣裡,停泊著不少出海打漁的漁船。海邊依靠打漁而生的漁夫們,都站在漁船上忙碌,皮膚被海邊的陽光曬得黝黑,臉膛紅紅。

風帆遠去,隻有一點尖尖的影子。

他看了很久,之後回望一眼還有個依稀輪廓的青峰庵,略略地一挑眉,看著自己的手掌。

明明是乾淨白皙的手掌,透著一股子溫文氣,可他卻看見了沾染在上麵的鮮血……

此刻興許隻有那麼寥寥幾人,可以後會有很多,很多。

青峰庵隱界,不過隻是一個開始。

謝不臣,也隻是一個開始。

撫扌莫著手掌上的紋路,曲正風慢慢重新抬眼,望向了這一片海。

在人間孤島,凡人們把它叫做「東海」,可在那頭的十九洲,修士們把它叫做西海。

海對麵的大陸上,則有著被稱為中域兩大支柱之一的昆吾。

手指輕輕一捏,曲正風指尖多了一條小小的舞動銀蛇,有隱約的銀色電光從上麵穿過去。他看了一眼,便手指一動,鬆了。

咻。

銀色的電光一下越過了茫茫大海,一眨眼便像是穿透了虛空,徹底消失。

海對岸,越過無邊海岸,十九洲最中心,便是昆吾。

十座高高的山峰環繞著昆吾主峰,頂端的雲海廣場上,上千昆吾修士,都靜默佇立,等待著橫虛真人從上方的諸天大殿出來。

站在前麵的乃是幾位昆吾長老,顧青眉的父親顧平生赫然在列。

顧青眉則站在更後麵一些的核心弟子所在的位置,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興奮,卻也有一絲隱隱的擔憂。

青峰庵隱界之行已經兩年,謝不臣卻還沒消息。

明明……

明明以謝師兄的能耐,一定會登上一人台的!

顧青眉想到這裡,便有些惱怒起來,都怪掌門,好端端安排謝師兄去乾什麼?要出了事怎麼辦?

在她這胡思亂想之際,一道銀色的電光,一下出現在虛空之中。

這不同於普通雷信的顏色,以及其出現時候帶起的波動,都向眾人證明著,這至少是個元嬰期修士送來的特殊雷信,一般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才會這樣用。

站在前方的幾位長老,都詫異地對望了一眼。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後麵一下有人叫了一聲:「是掌門!」

幾位長老,連帶著後麵所有的弟子,都抬頭看去。

漂浮在雲海廣場上的一片白雲,忽然一變,變成了一隻輕輕擺動著的手,朝著那銀色的雷信一招,那雷信立刻朝著諸天大殿飛去!

大殿內,周天星辰盤前,橫虛真人伸手照著那飛來的雷信一點,銀光便頓時化開,溫和的雷電在他手指間無比恭順。

文字立刻排開。

橫虛真人一看,臉色頓時為之一變,沉了下來。

「崖山門下弟子曲正風,稟橫虛真人,探青峰庵隱界,已查明剪燭派覬覦執法長老之位的因由,歸來後當麵稟。唯愧昆吾謝師弟,隱界中身陷險處,修為微末,正風救之不及,被困山石下,生死不知。正風歸來,當領受責罰。「

生死不知。

好一個生死不知!

橫虛真人一步踏下了高高的台階,手指一捏,那雷信便消失無蹤。

站在下麵的乃是他座下真傳大弟子趙卓,看上去平平無奇,隻是頗為沉穩,見狀不由奇怪:「師尊,出了什麼事?」

「你謝師弟多半來不了了。」橫虛真人的聲音很平靜,隻望向大殿之外,「他命牌未碎,應當隻是被困。你即刻前往青峰庵隱界,我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派他去?

趙卓如今已經是元嬰巔峰,堪堪與曲正風齊平,曲正風都不能搞定的事情,他去有用?

下意識地,趙卓想要問個清楚,可在抬頭那一瞬間,他看見了師尊眼底那一片看不出情緒的平靜。

一個可怕的念頭……

冒了出來。

趙卓忽然什麼也不敢問,隻道一聲:「弟子領命。」

橫虛真人微微點頭。

距離左三千小會還有不到六日,昆吾也有一些要安排的地方,需要他親自主持。

不再停留,他朝著大殿外走去。

數千裡外,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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