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把酒對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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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處內有一廳堂,當中有一大桌,上頭擺著幾多靈瓜靈果。

扶道山人一進來,就直接撲了過去,一把將瓜果端起來,眉開眼笑:「哎呀,昆吾還是這麼財大氣粗,山人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什麼,徒兒們,天色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師父我就先走啦!」

見愁也徹底無語,回首一望之前被自己破壞的那一片主峰前的對麵,也覺得這動靜的確是有點大,一時之間心裡憋屈,也不知應該說什麼。

扶道山人見她老實,心裡早就笑開了花,卻還裝出一副「勉強原諒你」的樣子,帶著眾徒弟一起回了崖山在昆吾的住處。

哇哈哈哈,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交情深不深,那都是另算了。

扶道山人望了望天,眨巴眨巴眼,梗著脖子道:「這可不是我與橫虛老怪的事情,乃是崖山與昆吾之事,又如何能逃脫?再說了,還不都怪你!還不都怪你!!!」

扶道山人一下醒悟過來,立刻拔高了聲音,朝著見愁咆哮。

這一瞬間,沈咎等人都將同情的目光,遞向了見愁。

搞什麼,山人我心虛什麼?

明明搞破壞的是見愁啊!

「……咳。」

大師姐,遇到師父你就從……哦不,認了吧。

見愁忽然覺得這幾位師弟,都挺能瞎想的。

她搖了搖頭,眼看著時間不晚,也想回自己的屋裡打坐休息一會兒。

不給這群蠢徒弟!

「師父你好歹留點啊!」

沈咎站在後麵,一臉的無語。

大個子陳維山在原地站了很久,思索了很久,終於拍了一下自己的頭:「這很簡單啊,因為昆吾肯定養不起師父,如今是不得不款待。平日師父來,一定會被趕出去的!」

「……」

一片沉默。

沒想到,就在她打算告辭的那一刻。

沈咎直接掏出了一本小冊子:「大師姐留步,先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

見愁有些詫異,接過了小冊子。

沈咎有些得意:「師姐你看了就知道了,這可是咱們崖山獨家,別的地方沒有。我與幾位師弟,遵循我崖山傳統,為師姐搜集了這一份東西,想必師姐日後會用到。我們敢保證,這上頭寫的東西,絕對比智林叟的手劄更多!」

比智林叟的更多?

見愁一看那小冊子,拿起來一翻,便有一行一行的文字迸射了出來。

「第三,五夷宗如花公子,修煉百花殺心法,至少有道印一十六,分春夏秋冬四季……」

「無排名,白月穀陸香冷,號為藥女,精通丹道,除身負丹藥無數外,修煉天香心法,有闌珊豆蔻十印……」

……

後麵,還有更多更多的人,更多更多的信息,甚至包含了每個人修煉的心法,各自的道印,甚至戰鬥的風格和弱點!

即便是沒有更多信息的,也根據其師承分析過了每個人最有可能的戰鬥方式和弱點,以及其師門的特點!

見愁頓時一怔:「你們……」

「感動吧?」沈咎又要繼續炫耀,「做起來可費力了。」

見愁正要道謝。

陳維山在後麵憨厚地補了一句:「是啊,自打薑賀師弟不參加小會開始,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種東西了,以前都是二師兄帶著我們做,現在他人又不知道哪裡去了,我們做起來的確有些不熟練。」

「……」

這二傻子!

沈咎簡直要用一種吃人的目光等著陳維山了。

真是要被氣死了,本來想要主動在大師姐麵前表表功的,結果現在這二傻子直接說這是崖山扶道山人門下的傳統,那還表個屁的功啊!

寇謙之抱著劍,則是露出了無奈的微笑。

見愁將他們的對話聽在耳中,倒是有些沒想到。

原來是每一屆小會,扶道山人座下的弟子們就要齊心協力搜羅這樣的一份東西出來。而她是這三百年來扶道山人收的唯一一個徒弟,所以他們的確是第一次主動來做這件事。

望著這一本薄薄的小冊子,見愁隻覺得拿在手裡有些分量。

「多謝諸位師弟了,為我費心了。」

「咦?」

居然道謝了?

沈咎一下忘了跟陳維山對視,有些驚詫地轉過頭來。

見愁正用一種難言的溫和目光注視著他們,眼底暖意絨絨,唇角輕輕勾起,竟給人一種柳絮池塘淡淡風的感覺。

那一瞬間,沈咎有些恍惚。

見愁並未察覺到沈咎的這種恍惚,看了一眼外麵斜斜掛著的月亮,又聽周遭隻有淺淺的蟲鳴聲,知道時間已經不早,便道:「明日便是最後一天了,我回屋好生看看諸位師弟為我準備的這一份,以備不時之需。那諸位師弟……」

「大師姐不必掛心,我們呀,還準備去昆吾四處逛逛呢。」

沈咎一下明白了見愁的意思,大大咧咧表示他們早就有自己的「夜生活」了。

去昆吾四處逛逛……

的確是把昆吾當自家後花園了。

再一想想扶道山人在昆吾隨地亂扔雞腿也沒被人逮起來的待遇,見愁心下多了幾分難言的復雜。

她臉上笑容不變,隻點了點頭,便道:「那我先回房了。」

「大師姐慢走。」

見愁轉身離開,沈咎等人目送她出去。

出了這一間廳堂,見愁便能看見外麵許多昆吾弟子的住處,片片的雲氣漂浮過來,讓昆吾山上的這一片建築,都在朦朧之間。

她的房間,便在廳堂的東麵,最靠裡的一間。

見愁推門而入,手指一彈,一點靈火彈出,點亮了屋內的燈盞。

她原想要盤坐下來修煉一番,卻發現白日修煉太多,如今又在築基巔峰的瓶頸上,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隻灌滿了水的容器,再修煉也不過是往裡灌水溢出。

境界不提升,修煉也沒有用處。

臨門一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見愁算是深深感覺到了瓶頸的艱難,雖然她本人並不很在意。

修煉不能,索性直接看看沈咎他們給的那一本小冊子了。

見愁這麼一想,便將小冊子取出,慢慢翻看了起來。

與會修士甚眾,由沈咎他們判斷對見愁有威脅或者小有特色的人,才會被記在在內。

在這小冊子裡,她甚至看見了薑問潮的名字。

「薑問潮,所通之靈疑為四方朱雀!戰力當有金丹中期,因其暫未出手,未知者甚眾。」

朱雀?

見愁曾在與賀九易交手的時候,明白通靈閣的功法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與本命道印其實有異曲同工之處,所通之靈越厲害,所施展的道印也就擁有越強大的威能。

史載,宇宙分三紀。

初為荒古,鴻蒙一片混沌,隻有眾多生靈各自在長夜中廝殺。

次為上古,天地分清濁,星辰誕生,垂掛於天。眾荒古生靈縱橫,人則生於天地,仿天地而行道,斬殺諸多妖神,將漫漫時光長河推到了如今。

朱雀,作為四方神獸之一,與帝江一般,也是遺留自荒古的幸存者。

見愁僅得到帝江風雷翼為印,便以難以駕馭。

那麼……

薑問潮呢?

三十年前驚世的天才,卻無故修為倒退,會與沈咎等人記錄的這一句「所通之靈疑為四方朱雀」有關嗎?

見愁一時怔忡了起來。

「呼!」

虛掩著的雕窗,忽然顫動了一下,似乎窗外有一陣疾風掠過。

星月之下,似乎有人飛快地從外麵過去。

見愁一下警覺起來,下意識將小冊子一合,來到窗前,推窗而望。

昆吾滿山月色皎潔,卻與崖山孤高的冷清不同,帶著一股世俗的煙火氣,隱約間可見山屋樓台等建築。

此刻,便有一道赤白的光芒,逃命一樣從遠處的山屋邊掠過。

後麵另一道白光迅疾地跟上,靈氣的波動霎時驚動了一些人,隻是眨眼之間,隨著前麵那一道白光投入昆吾境內茂密的山林之中,後來的那一道光芒也隨之沒入,沒一會兒便消失不見。

好大的膽子啊。

在昆吾主峰邊上,也敢這樣追來追去,也不知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見愁皺了眉,這樣的動靜卻也沒見一人出來圍觀,倒是奇怪。

不過轉念一想,她又明白過來:昆吾雖大,可如今來人卻多,誰知道人家又是什麼恩怨情仇?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有些事即便是昆吾都不好處理,沒出什麼大事之前,索性不搭理。

既然如此,她好像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見愁這麼一思索,便要兩手將窗合上,沒想到,遠處山道上一條淡靜的身影,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個懷抱著什麼的女子,似乎也是被那兩道飛掠的光芒吸引,抬起頭來,看了上頭一會兒。

不過,她也不很在意,又緩緩順著喜山林間的長道朝著遠處而去。

雪白的衣裳,在一輪素月的映照下,更似月宮仙子,拔俗而出塵。

見愁忽然想,在她進入十九洲之後,見過那麼多的人,許多女修都被人稱為仙子,可也真隻有陸香冷這麼一個,算是真正當得起「仙子」之名。

隻不過,這一位明顯不是什麼在意虛名之人。

「嗚嗚嗚……」

原本還在打瞌睡的小貂,被外麵來的山風一吹,打了個哆嗦,在簡單的蒲團上頭縮了縮身子,半點沒有醒的預兆。

見愁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隻乘著這吹來的一陣風,悄無聲息地飛出了窗外,飄搖如仙鶴一般,掠過了昆吾半個山頭,朝著山下林間落去。

一百一十六座接天台上,皆空無一人,不復白日的熱鬧。

清溪一條,從昆吾山頂流下,順著長滿了草木的林間,一路蜿蜒而去。溪流兩旁的林木,因已入深秋,已經帶著幾分枯黃,被打上一層白霜,偶爾從林間碎落的月光墜下,鋪在草木枝葉上,更有一種淒冷之感。

見愁落下來,已失了陸香冷蹤跡,索性信步順著這林間走去。

幽冷的月,最易引起人愁思的一片。

見愁忽然想起,她曾與謝不臣有花前之盟,月下之誓。

在這樣的一輪月下,她曾為他忽然來的低低一句「何堪攬月青天上」而怔忡,也曾與他兩人奔襲在深巷之中,躲避著追殺而來的仇人,曾攜手在這曉月之下,去到陌生的小村莊,隱姓埋名,彼時他還叫謝無名,後來改名不臣改字無名。

也是在這樣的一輪月下,死而復生的她,帶著扶道山人回了依稀如故的村屋,在針線簍中看見了她那未出世孩子的銀鎖。

「嗡……」

琴弦震動,霎時有淙淙的琴音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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